未再耽搁,她抬步走进了里间的内室。
里面却甚为空旷,除了一张湘妃竹榻和一架堆满若干图书的架子便什么也没有了。
拐过隔帘,脚步忽地顿住,呼吸也被闷在胸腔难以呼出。
那个在她眼里向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正蜷缩在窗下那片阴暗无光的角落,紧紧抱着自己,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银白色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在地板上,似窗外洒落的月光,莹莹生辉,可发丝间却沾染着不少赤红的血色。
他的脸埋在自己臂弯里,看不清模样,只看到头顶一对毛茸茸的尖白兽耳随着身体的痉挛而微微颤动。
身后九条雪白蓬松的狐狸尾巴也搭在地上、蜷缠在了一起,圣洁的颜色与他身上松垮着的玄色衣衫形成鲜明的对比。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几声低沉的呜咽嘶吼,似掉入陷阱被逼到绝境而无法挣脱的小兽。
明明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可现在看着却单薄瘦弱的不成样子,突出的骨骼几乎快撑不起宽大的衣袍,尖利的指甲因为无法释解的痛苦,在地板上挠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尔后又抱着快炸裂般的脑袋,在地上打起了滚来,黑气弥漫,心神大乱之下竟是连她的到来都没有察觉。
心口一痛,手里的提灯倏然掉在地上,嘴唇微微轻颤:“云知还……”
她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这般狼狈、脆弱、无助,与印象里冷漠孤傲,强大到无匹的那个人全然不一样。
在她心里,他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什么事情到了他这里好像都能轻轻松松搞定,所以也无法想象他会有这样一面。
她声音很小,可那个接近丧失理智的男人却蓦然停下了翻滚挣扎的动作,身体僵硬片刻后,连头都没敢抬一下,就飞快地蹿到竹榻后面躲了起来。
嘶哑含着戾气的声音传来,似怒极也似绝望:“你来干什么!走,走啊!离我越远越好!!!”
这个样子被她看到,心里被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羞耻压倒,连撕心裂肺的疼痛都被掩盖,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赤裸裸地扔在大街上,只余带刺的目光含着嘲笑和鄙视利剑般戳刺在身上。
他缩在黑暗里,紧抱着自己,只恨不得将身体都一并融进阴影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