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仓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酉时。
酉时是下午五点到七点,走的是肾经。肾为人先天之本,肾藏精,其中自有水火互相制衡,于人何其重要。
于男人来说,天下间最容易生的病实际是好色之病,而好色之病最易耗损肾中之水火,其中十之八九乃为肾之病。
肾之病说来好治,但其也难治。药石之力,无非涩其精,补其象,但血不可骤生,精可骤生呼?凡人服药妄图一日之功,几日之功,然后又兴起而大泄,补之药不够泄,越补越泄,越泄越补,以至更严重耳。
岂曰难治?实好治!先禁欲,再服药,日久,节欲,渐复耳!
所以此病,百姓好治,贵族世家子弟难治,何也?百姓常苦劳,妄图休息而不够,焉有兴致,服药日久,药贵,心若痛,自会禁欲。然贵族世家子弟,其多放纵欲望,一女不够,两女不够,妄图夜御数女,妄想自己可以掌握一切,然而血肉之躯,不可多享,问其一日能吃三日饭乎?御女日久,身体疲弱,神疲口燥,不能任劳,予其药,服几日,精神稍复,又觉行了,兴致起,大泄而后快,后又服药,又觉神了,再大泄,后药石难医,大骂庸医而后哭,真活该也!
肾病好治,而色病难医,贪病更难治。
这种病其实可以归结为因果病的一种。所以有聪明的医者会用牡蛎,知母,黄柏之类的药妄图压制人的欲望,但肾宜补不宜泄,这种手法无非是用药强行让人老实,还容易伤到脾胃,但是总归是要扶阳的,一扶阳,色病又起,安能压制?
事实上正是因为大皇子这边太贪,将兵力分散,既要攻城,又要活捉山中里美,又要蔷薇山,不断分兵之下,给了山中里美和奈良樱落分而击之的机会。
明知道后勤不足,需要速战,但还是拖了这些时日,这是大皇子和军师的策略失误,然落到军师本身,他觉得他的操作已经够快了,也才过了不下十日,已经取得了不少的战果,他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大皇子亦然。
时间到了镰仓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酉时,这场战争的转折点,自此时发生。
酉时,蔷薇山战场,因为奈良花酒的入场,本来已经近乎崩溃的登山军、疾风队,黄金军,气势猛然一震,气势一起来,那种悍不畏死的架势又拉了起来。与此相对的,陷阵营这边本来高涨的气势却突然增添了一抹犹豫之色,因为如果大皇子撤军了,他们在这蔷薇山上的战斗就显得很没有意义,突围才是第一要事。这是陷阵营统帅吉田勇当下的想法。但他没有那么蠢,他还是发信给了军师麻布,确定大皇子撤军的准确信息。
酉时,山中结衣依然在与山中康生拉扯,山中康生对于调动铁壁军的事情依然是很慎重的,他理所应当的觉得蔷薇山上的战事一定会失败,所以理直气壮的不同意。因为即使他同意了,旁系的高层也不会同意这个疯狂的决定。但是山中结衣问了他一个直击他内心的问题:“在先登军和斥候军的轮番强攻下,四城守军还能坚持多久?能不能坚持到明天晚上?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听到此话的山中康生沉默了。山中结衣见此,语气一软,真诚的说道:“我知道有人想要投降,那是当你手中有牌的时候,投降才有意义,现在已经打成这样,山中家底牌近乎出动的情况下,投降的意义在哪里?难道旁系的那些叔叔伯伯这么想当别人的狗吗?山中家已经没有退路了。”
“风险太大了。”山中康生叹息一声。
“正是因为山中家到了此时这么危险的时候,才是要放手一搏的时刻啊,堂哥!”山中结衣直视山中康生的眼睛。听闻此话的山中康生,终于动容。
酉时,熏已经出城,她是偷摸出城的,没有骑马,独自一人在山野小道上狂奔,一个女子,靠着一双腿奋力奔跑的样子实在是没有什么美感,哪怕是许多年后,她依然能记得自己剧烈的喘息声,以及那种深入灵魂以及骨髓的疲累感,仿佛后面有人在追她一样。她是真的在拼命,因为她也明白,安云城是她好不容易的栖身之所,如果安云城破,她就将又变成无家可归之人,她已经受够了颠沛流离的日子了。她也在赌自己的命运。虽然未来一切迷茫,但是她依然奋力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