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棠为吾之内弟,孤身在京,无人看管。吾身为姊夫,管教不严···”
林尽染闻言,微微蹙眉,伸手制止三皇子继续自责下去,“此事就此揭过。小公爷既禁足府中,已有惩戒,三皇子无需多言,可还有他事?”
“确有事相求。”
林尽染稍稍颔首,见三皇子未有多的动作,又挪回位子,抬手以示继续直言,“三皇子不妨直说。若能帮得一二,臣不会拒绝。”
“染之可听说过林明礼?”
“林明礼?”林尽染微蹙着眉头,喃喃念叨几遍这个名字,细细回想一番,不过两息的功夫,遂又问道,“可是林明德的兄长?”
“正是。前阵子,吾在藏书阁与其偶遇,瞧他手中持有由你所着的诗集,闲叙后方才知晓他师从崔先生,去藏书阁是想再寻一本染之的诗集。却因其胞弟与你曾有些过··渊源,故而觉着登门拜访略显唐突冒昧,托吾探探口风。”
三皇子这回倒显聪明了些,既是要招揽林明礼与向成林,不若投其所好。谈论起林明礼与崔秉志是师生关系,而林尽染又与崔秉志关系匪浅,即便林尽染与林明德往昔有何过节,看在崔先生的面子上,总不好拒绝。
林尽染的呼吸稍稍轻缓了些,片刻之中,脑海中已在分析三皇子方才所言。林明礼这个名字,也听崔秉志偶尔提起,是个彻彻底底的书呆子。按他的话说,此人是个‘酸儒’,倒并未有讽刺之意,只是过于刻板守旧,遵从礼数,又从未有违逆尊长之举,往往逆来顺受,真算得上是个毫无脾性的学子。
可按崔秉志后头所言,林明礼倒是将他这股子倔脾气给了激出来,大有不调教好誓不罢休的意味。只是未曾想他竟真的数年都未有改变,借用孔子所言,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林尽染淡然一笑,予三皇子与自己的杯盏中斟满酒,徐徐道,“恕臣无礼,三皇子既知晓臣与林明德曾有过节,何须再来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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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以厚德载物,染之何故纠结往事呐。明礼与明德终归是殊途,且尚书令最为看好的就是明礼。此番与他交好,于朝堂上大有裨益。”
说罢,三皇子端起杯盏,欲与林尽染碰杯,可见他迟迟未有动作,悬着的手也僵在半空,遂又问道,“可有何不妥?”
“三皇子可知,臣现领何职?”
“治书侍御史。”三皇子脱口而出,紧接又劝解,“尚书令统领百官,而染之纠察百官,然更该携手并进才是。”
林尽染托起杯盏,与三皇子轻轻一碰,却又未饮,只拿在手中把玩,幽幽道,“御史台独立于六部之外,而臣又领内阁大学士,可插足六部之事。三皇子现下可觉着,臣还能与尚书令携手并进吗?”
此言一出,令三皇子顿时晃神,未能拿稳手中杯盏,‘当当当’地应声滚落到身旁,衣袍上湿润一片,人早已凝滞在原地。
“若为诗集一事,臣过几日遣人送去藏书阁。至于登门拜访,臣近日公务缠身,怕是多有不便。”林尽染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三皇子闻言,不禁拧着眉头,未曾想到,林尽染竟拒绝的如此果决。可话中之意也不无道理,当下御史台的职务与内阁大学士,几是能插手六部内和六部外的一应事宜,而作为尚书令的林靖澄如何能坐看林尽染如此权势。当下林明礼若要与其来往,难保他不起防备之心。
林尽染缓缓站起身,拱手一拜,讪然道,“三皇子且再好好斟酌一番。恕臣失礼,先去更衣。”
三皇子摆了摆手,回以一笑,道,“染之请便。可莫要舍下吾独自回去。”言辞还不忘调侃一番。
“三皇子说的哪里话。”
林尽染说罢就往院外而去,在御史台待上一阵,又是往文英殿跑得勤快些,反倒学会了如何谨慎约束言行。正如方才所言,当下的身份既是恩赐,也是考验,官场之上更得如履薄冰,尤其是更得提防暗箭。
‘林明礼,得再查查此人的底细。’林尽染暗自忖道,方才予三皇子也算是推诚置腹,可林明礼毕竟是尚书令之子,先前听得崔秉志的评述,知其脾性。若他是得林靖澄的授意,有意接近,即便未有叵测之心,怕也无形之中成有心人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