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未加思索,“母妃的意思,这是父皇的手笔?”
淑贵妃没有出声,只静静地踱步至窗旁,望向窗外的风波,良久才低声叹息道,“此前的‘二桃杀三士’之计,已处置小半数的长安世族。而林尽染下江南后,你父皇未有其他的动作,也不过是暂且休养生息,林尽染这手藏书阁与‘谪仙题诗’的妙笔,又恰如抽丝剥茧,徐徐瓦解揽月楼的声势。此举与科考齐头并进,不过了了数载,彼时若要处置贪腐官员,就再无今日这般的顾忌。”
二皇子立于淑贵妃身后,默然不语,夜风拂面湿寒,似他母妃的话语,一缕一缕地化作柔力压入他的肺腑,半晌沉寂,仅听得心底无尽的呻吟。
淑贵妃见老二迟迟未曾发言,美眸微寒,对着满湖的粼光凝望良久,方启唇道,“你自小喜爱诗词,一时蒙蔽双眼,母妃自然不会责怪,可也莫要忘了身负重任。个中曲直,若未跳脱至局外,怕是真会为林尽染的才学所迷惑。”
“染之越是如此,儿臣才越会想将他收入麾下。”二皇子的眸色明润依旧,欣赏与野心丝毫未加掩饰。
“听闻,他早前就曾拒绝招安?”
“是。”二皇子扯着嘴唇轻笑,“他的确是个妙人。不过如此也好,若染之投入老三或是太子门下,儿臣怕是辗转难眠。”
“故而,你将心思放在林明礼身上?”
“是。不过明礼生性软弱,又不喜争斗,若无人推他一把,往后怕只是如此。可当下,儿臣倒不必多做些甚,林、吴二府联姻,比任何计策都有用。”
淑贵妃闻言怔神片刻,又倏地展颜一笑,媚态万千,“有趣,有趣。母妃听闻林明礼身旁有个书童,似是叫清风,不若在他身上做做文章?”
二皇子拱手一拜,笑言道,“儿臣正有此意。不过林府的两位公子当下禁足府中,还得静待良机。”
“至于林尽染的计策······”
“儿臣省的。”
淑贵妃的这番开解,有如拨云见日,二皇子若是如此还未能明白,夺嫡之事倒真是可以就此放下。
次日拂晓,林尽染乘车出府时,天还未亮,晨雾迷蒙。仅凭这张脸,宫中侍卫就未有阻拦,还得恭恭敬敬地唤一声‘林御史’。
未多时,已至文英殿外,稍稍整理仪容。待孙莲英尖声传唤,这才踏着方步入殿。
楚帝指了指里殿的平几,缓缓走下殿,“你今日休沐,难为还这么早来,朕为你准备了早膳,一齐用罢。”
“谢陛下。”
“先前赐你不必通传就可进文英殿,怎时至今日还如此拘礼?”
林尽染赶忙惶然地拱手一礼,“陛下的恩赐已比天高···”
楚帝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奉承话就免了。”
林尽染闻言只得颔首,“是。”
孙莲英很是识趣地将殿中伺候的一应人等悉数赶出殿,站在旁侧尽心侍奉。
“前几日太师进宫与朕闲叙,谈及往事,感慨万分。只可惜,朕的确未能保住他。”说到此处时,楚帝敛眉低目,似是有几分自责。
林尽染涩然道,“是臣彼时未曾······”
楚帝稍稍抬手,“韦俨的确是铸下大错,无可辩解。好在韦晟手上的确未曾沾上人命官司,当下既已消除与韦府间的嫌隙,你在京城里也算好过了些。”
“此事臣还得深谢陛下成全。”
“听闻,韦晟近日去你府上送了些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