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既要一条命,那便取儿臣首级,做这天下忤逆不孝之惩戒,令世人警醒,令皇室朝臣屈服于陛下。?不战而屈人之兵,儿臣输了,只求父皇,让儿臣见景翊最后一面,儿臣已有一载不曾见他,不知他可长高些,儿臣日夜魂梦,在宫内寻不见他身影,他到底活着没有?父皇,儿臣思念他,求您让我见他一面....”
眼泪模糊了双眼,一泓清水澄明,潋滟之幻影,唯见子容颜,荣德悲痛欲绝,身心煎熬,幻想穆景翊出现在她眼前,她等待许久,不曾有任何动静。
站在轩窗前的身影微微一颤,明帝眼底隐隐笼层薄雾,即使如此,她也不肯和离,既认错,为何不愿和离,这是他曾疼过的女儿,他紧紧攥拳,胜负欲与不容反驳的皇权,伴随内心虚伪,愈发难以忍受此言,阖眼冷语:
“那便取你首级,换穆氏三条性命,今夜,朕会让人带穆景翊回府。”
荣德抬眼看向明帝,目光短触,他们之间已不似从前父慈子孝,眼中各藏怨恨不平,帝王家最是无情,她也逃不过,不是每种感情破裂时,都需要修复,她已在无数次权术阴谋,思念幼子之时,淡忘帝王和公主之间的父女之情。
任何感情都需双方细心经营,一旦怨恨过,断了这层关系,心中热情消散,冷待便成习惯,感情也渐淡,直至心底没了对方位置,彻底不在乎,即使强求自己回到过去,也无法燃烧待此人炽热之心,她冷冷看向明帝,垂首磕头: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拜别陛下,还望陛下信守承诺,保臣夫君,儿女性命。”
“父皇!”她听见熟悉声音,看到是李晟煌前来,李晟煌担忧看向荣德,随之恭敬跪拜,他了解明帝,城府极深,老谋深算,疑心深重。
从前,他只是魏王,可以犯颜直谏,但此刻他是东宫太子,稍有不慎,便会被猜忌,但荣德是他最欣赏的妹妹,不忍她身心煎熬,抬头看向明帝:
“父皇,荣德思子心切,心忧边疆战事,一时失言,还望父皇念及多年情分,勿责怪于她。”
明帝站在轩窗前,神色愤恨又凝重,他子嗣众多,总担心有人篡权夺位,穆宸手握兵马,又在边疆,他自不愿看到皇子和将军们来往。
明帝思忖,李晟煌竟敢至宫内求情,难道和穆宸有所勾结,他眼底隐藏怀疑,旋即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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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做十日太子,便敢勾结武将,质疑朕令?你留下,荣德回府。”
荣德看清帝王猜忌,穆宸从未与李晟煌来往,只给她寄家书,帝王抓不到把柄,眼下恶语猜忌重伤,她失望透顶,做皇家子嗣,心惊胆战,她早已习惯,心底藏怒气,立刻起身离开。
李晟煌随明帝进殿,并没有说多少话,高内官端来一壶酒,明帝站在青龙擒虎丹青前,仔细观摩画作,一双丹凤眼冰冷无情,深不可测,透露漠视人命之意:
“这壶酒,你送去穆府,亲眼看着承盛公主,荣王李荣德喝下,敢违朕令,朕便让你做十日太子,终生庶民,敢多言,朕送走穆景翊,便接李璟晔进宫,朕累了,出去吧。”
李晟煌既然来此,便做好被斥责的准备,他并未接酒,余光瞥向青龙擒虎丹青,大脑飞速思虑,但又不能揣测圣意,道:
“父皇,代马不思越,越禽不恋燕。苦战功不赏。忠诚难可宣。狼烟乱世载,故风声鹤唳,将士头颅残悬敌刃,孤魂飘零外乡,血染戎装,长戟不销,皆为国安邦定,乃稳固社稷之忠士,阴山川河之铁垒,穆宸用兵如神,所历之战,从未辙乱旗靡,且对陛下忠心无疑。”
“裕鹤二十万兵马,若无穆宸镇守,边疆定频受滋扰,烽火彻宵,不晓曙明,您与荣德,是家事,穆宸与盛国,乃国事,国不可无明君,疆不可无良将。”
“不慎错尔,尚不以一眚掩大德,且穆宸本无错失,今日荣德在宫内所言,想必此刻已传至百官,难道要令满朝文武皆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