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泽承面色冷静后,抬眸进言:
“陛下,欷王被公主打败,觉失颜面,不肯与公主相守,您便成其意,允他们和离。”
晖帝思忖该如何破此局,和离书是李元漾所写,天下皆知此事,百姓定会议论他,还未言。
身旁内官张兆仗晖帝宠信,眼露杀气,将心底盘算说出,此言也令诸多朝臣震惊:
“陛下,曦王尚有穆氏,南宫氏两族,她不会有此胆量,若说此计,定是梁王所为,他身为亲王,滞留外族多时,不知可存二心,勾结外族叛国?”
“梁王府还有诸多孤儿,有他们做把柄,梁王不敢带曦王回城,请陛下,令薛泽承押送孤儿进宫。”
大殿瞬哗然,如此漠视人命,且是孤儿孩童。
孟松青冷静眼神倏惊恐,裴韫方死没多久,张兆便登场,构陷朝臣,贪墨田赋,沆瀣一气,此刻竟以孤儿为要挟。
孟松青站定的脚步踉跄,也因上年纪,不敌春寒料峭,他感染风寒多日,本就虚汗发冷,又引发咳疾,还要听此惨无人道之语,他难忍心底愤恨:
“张兆,你敢出此奸计,陷陛下于不义?”
张兆早就看不惯孟松青,想除之后快,如此,晖帝身边便只剩下他和赵赋,他都已掌握兵权,把持朝政只是早晚的事。
张兆眉梢斜挑,正愁抓不住孟松青把柄,今日便送上门来,他眼瞳一眯,说辞即兴而来:
“陛下,孟太傅的女儿,与梁王有婚约,孟太傅如此偏袒梁王,梁王勾结外族,难道孟太傅也想叛国?”
“孟太傅年岁已高,若被梁王欺言共图,犯下谋逆之事,也是损您威名,他毕竟是您的老师,不如,令孟太傅告老还乡,好生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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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静谧,梨花飘落至殿,亦可发出巨响,百官心口紧张跳动,皆在等待晖帝开口,若晖帝听信奸佞,连自己的老师都处罚,可见其凉薄。
百官也会因此而明哲保身,许岳山血溅金殿,顾鸿斯被杖罚,袁清河被构陷,江晏清被贬,诸多...
他们对王朝君王,只有失望。
晖帝垂首良久,脑海充斥多年回忆,当年他不受宠,没有强大的母族依靠,教授他的第一任老师很快摒弃他。
后来遇到孟松青,只觉这位老师任劳任怨,怀着一颗赤诚之心,教授他君子之礼,君王治国之道。
李煦写错字时,孟松青会手把手耐心教他。
明帝想查功课,李煦背不出四书五经时,孟松青会留在府内直到夜半子时,耐心解惑,他便背的比从前快些。
李煦的射艺,是孟松青亲自教授,不比穆锦安箭术差。
李煦与孟松青有三十多年情分,明帝不曾疼爱李煦,在李煦心中,孟松青不止是他老师,还如父亲一般。
李煦在做太子之前,能在皇族中保全自己,全凭孟松青细心教导和谋划,孟松青花在李煦身上的时间,比自己儿女还多。
孟松青一头银发,皆是为李煦筹谋熬心所生。
极其心虚微弱的一句话,却强烈攻击在百官心头,晖帝不敢直视孟松青:
“孟太傅劳苦功高,近来多犯咳疾,且回府休养几年,薛泽承率禁军去梁王府,押送他们进宫。”
凉薄寡义,帝王无情,意料之中。
孟松青从未想到亲手培养的李煦,不仅没有成为仁德君王,还成为暴君。
他教出来的学生要挟持孤儿,孟松青只觉心中愧对那些孩子,早知如此,便不该扶持李煦。
孟松青从帝师变成刽子手,何其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