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的沉默蔓延了一会,太后突然开口道:“雀枝,带着她们退下,哀家同郑夫人聊会家常,不必担忧。”
雀枝依言退下,走过秦静芷身旁时目不斜视,只有秦静芷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一声冷笑,似是嘲讽,似是不屑。秦静芷心中波澜不惊,想着雀枝还是同以前一样,情绪还是这么明显。
待到人都退出去,秦寻雪也未曾开口要让秦静芷起身。大殿中其实是有座椅的,但秦寻雪并未给秦静芷赐座,故秦静芷一直是站着的。
跪了一会,殿中恐怖的沉默氛围被太后一句话打破:“秦静芷,你不后悔吗?素纱衣,红珊瑚树,银制的护甲,这些东西本该是你的,你本该在宫中受万人敬仰,而不是跟着郑蕴去植阳风吹日晒。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不能穿绫罗绸缎,只能穿着简单的衣物。你真的不悔吗?”
秦寻雪并不在意这些外物,她平日里对衣食住行并不挑剔,只要不太花哨她皆能接受,今天特意摆出红珊瑚树,穿上平日里不太喜欢的素纱衣,带上平日不会佩戴的护甲,只是单纯摆给秦静芷看的。她知道秦静芷也不太在意身外之物,但她锦衣玉食了多年,一朝被她贬去植阳,难免会有落差。
秦静芷跪着,言语褪去伪装的温柔,变得颇为冷静:“我的答案显而易见。我只要自由,不想被困在四角楼里,孤独一辈子。郑蕴对我不错,你没必要挑拨离间。”
太后闷闷地笑了一声:“自由?哈哈哈哈,秦静芷,你的自由,就是不愿意跟着谢逸走,却让自己的庶妹为自己顶上,是为了嫁给郑蕴要整个丞相府为你背书?秦静芷,你的自由真恶心。”
若非秦静芷不愿嫁给齐峥,年仅十三的秦寻雪怎么会被册封为太子妃。玄清帝为平衡朝政,一定要秦家女为太子妃,秦家并非没有旁支,但玄清帝为表对秦丞相的恩宠,只会将人选框定在秦丞相的女儿身上。而她秦寻雪,就是秦静芷出逃的代替品。
秦静芷沉默了一会,声音颇为冷漠:“秦寻雪,是你自己说的,你要往上爬,爬到最高的地方去,站在所有人头顶,让他们为你臣服。我给你留下的环境不正好满足了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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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寻雪听到嫡姐的话忍不住笑了,她言语犀利:“秦静芷,你傲慢得一如既往。谁说我一定要嫁给齐峥?除了齐峥,我还有不少选择,何必要选择齐峥这个废物?要不是你把齐峥带到我面前,要不是你算计我为他谋划,要我顶替你困在宫墙之中,我根本不会走那么狠的一步。我很早就告诉过你,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也不怕你使绊子,你可以算计我,但我终有一日会将所有因果报应还给你。你看,这不就是你的报应?”
“我并不认为和郑蕴被你贬去植阳算是报应,”秦静芷抬起头,目光灼灼,“我也说过了,只要不被困在深宫,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四角楼里,就不算报应。”
“……那我呢,姐姐。”秦寻雪声音忽的冷漠了下来,平静得让人胆战心惊,“你看,我做得多好呀,大齐繁荣昌盛,那些蛀虫被我连根拔起,哥哥也娶到了心爱的姑娘,你如愿逃出了京都,和真正的心上人恩恩爱爱,可我呢?你和薛姨娘一样,善于谋算,算无遗漏,比我更像她的女儿。哦,你们的计划中所有人都可以善终,除了我。这一点也很像呢。”
秦静芷脸色变得煞白。
秦寻雪站起来,素色的衣裳垂落在地上,即使殿中纤毫不染也有一种被拉下高台的错觉。她自高台上走下来,眼神波澜不惊,却悲伤得让人落泪。
秦寻雪在跪着的秦静芷身旁站定,明明就在她身边,秦静芷却感觉她的声音缥缈悠远。
“你看,我从来都是被抛弃的那个。薛姨娘,玄清帝,秦夫人,秦明远,哥哥,齐峥,还有你。你看,你们都有自己的计划,有的为了天下大义,有的为了自己,有的为了心上人,无一例外都要牺牲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还是很重要的吧,呵。”
最后那个自嘲的笑声很轻,却在秦静芷耳边无限放大。秦静芷闭上双眼,不再言语。唯独这件事,秦静芷真的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