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朝东低头,脚尖碾着地面,声若蚊蚋:“你、你说就是了!”
过了许久,汪朝东一脸疲惫地从岑济家里出来,岑济则是神清气爽,将他送出了院门口。
看了眼天色,又快黑了,春天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或许是花团锦簇的景色涌入了视野,让人忽视了时间的流逝。
接下来可得好好教书了,这一阵子总是因为别的事情耽误了教学,邱慧娟也总是帮自己代课,难免会影响她复习。
唉!总归是人少了,五个年级就两个老师,学生们能考及格就是岑济最大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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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后世那些农村学校的学生,上课听着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太读课本,一放学就到处疯玩,怎么能考得过城里那些补课、家教都是家常便饭的祖国未来呢?
教书的老师个个都声称当老师就是一份普通工作,作业布置、检查功课甚至打扫教室都要推给家长,什么?想让孩子多学点?那你还不乖乖交钱来补课?
岑济想到这里打了个冷颤,不!绝对不能这样,至少自己在的这些年,绝对不能让跃进大队的孩子们变成这样。
“啥?”鲁求英端着海碗扒拉着汤饭,坐在门槛上听着岑济擘画宏伟蓝图。
“我说岑老师,你这一大清早的就来跟我说这事啊!”鲁求英嚼了一块大咸菜疙瘩,眯着眼睛嘬着咸味。
“支书!这事可不小,这可是关系到咱大队的未来,孩子们都是祖国未来的花朵,以后都得靠他们呐!”
“你看,这花朵,不说花朵了,就好比是田里才栽下去的秧苗!”岑济找了个恰当的比喻。
“我们把秧苗往地里一丢不管了,那它能长多少稻子?总得要好好的除草、追肥、管水,那才能出个好收成!”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周有才那个大老粗,学校肯定重要,老师嘛!现在不是有你跟小邱在嘛!”
鲁求英三两口用筷子把碗里的汤饭全干掉,把蓝面碗往门槛上一搁:“我们大队还算好的,有两个老师呢!箭楼大队就一个老师,还整天嚷嚷着要走呢!”
“支书!你这话讲的,我们要跟好的比,别老跟后进比啊,箭楼大队一个月也能分红几十万?”岑济一句话堵住了鲁求英的嘴。
“好哇!我就知道你惦记着队里那点钱!”鲁求英故作生气,指着岑济:“大队分红虽然多点,但我是要拿来办大事的!”
“什么大事?”岑济给递了支烟。
“买收割机!”鲁求英猛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买他四五台收割机,再去县里化肥厂进他几拖拉机的化肥!”
“还有大队的路,两条一起修,一横一竖!我都算好了,去铜都多拉几车煤渣子、碎石子,把路基打的漂漂亮亮的,下雨再不陷车子,拉砖、拉瓜子的车都能多走几趟!”
鲁求英掰起手指头一样样地给岑济算了起来,神情十分激动,这说的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是过去几十年里自己想干又干不成的?
眼下有机会了,自己肯定得把这些事情快点干完,他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跃进大队在自己手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到那个时候,我们的跃进大队,会变成什么样子啊?”鲁求英嘬着早就灭掉的烟头发出由衷的感叹。
岑济听了这许多,但鲁求英的意思他也搞明白了,言外之意就四个字:
事多,没钱!
眼看鲁求英起身把碗送回灶屋,岑济赶紧追上去:“支书!你说这么多,还漏了一样最重要的事!”
“啥事?”鲁求英皱着眉头看向岑济。
“建学校哇!去年咱们开会定过的!还是我认领的任务呐!”
“哦!这事简单,砖窑厂砖瓦任你捡,等双抢过后,集体出个工,给你们重盖几间大瓦房就行了!”
大瓦房?支书也太抠搜了!那学校盖起来,不就跟瓜子厂的新车间一个造型?
好家伙,提前给学生们体验未来工作环境是吧?
岑济又上前跟鲁求英磨了半天,终归是没能说动他,岑济只好悻悻而去。
在回去的路上,岑济进行了反思,现在还没有义务教育这一说法,义务教育要到86年才正式立法实施,免除学杂费更是要到下个世纪办奥运那年。
农村小孩现在上个两年学,认得几个字、学个加减乘除就回家种田的情况多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