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理至贴着头皮的短发下,是一双有些浑浊、昏暗无神,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空洞。
对于我的到来,江波并不意外,隔着玻璃,他看着我,语气很平静地说:“何老四,就知道你会来。”
“唉。”
我叹了口气,努力拼凑出一种叫惋惜的表情,说道:“波哥,你糊涂啊,你搞死王涛,能好得了?而今一命抵一命...”
江波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放肆的笑,上气不接下气的笑,仿佛看了三个月周星驰电影一样,一直笑到喘不过气,笑到门口的预警敲窗户示意动静小点,江波终于停止笑,脸上露出鄙夷之色,“何老四,我都要打靶了,你还跟我装个鸡巴?山里的老虎死了,猴子就冒头了,最近这两个月,你在家没少放鞭炮庆祝吧?”
我坦诚:“好吧,放鞭炮没有,只开了两瓶香槟。”
对于我的坦诚,江波沉默了,良久,下颚肌肉不停抽动地低声咒骂道:“娘卖拐,杀一个是死,两个三个也是死,那天晚上,我在酒厂等你你没来,我应该冲到金丽华酒店连你一块搞死的,我知道和跟你婆娘在那。”
我叹口气,惋惜说:“那实在太遗憾了,这么大的恩情,我该怎么回报呢?”
江波脸部肌肉急促抽搐着,死死盯着我,仿佛要暴走的模样,半晌,他深吸口气,平复完心情后,说:“这个时候了,讥讽我有什么意义?”
我沉默着,我确实有激怒他,但内心里,对江波这个结局,我其实挺唏嘘的。
78年出道,出道就怒而杀人,80年代中期已在道上赫赫有名,后来又娶了漂亮乖巧的老婆,还有个七岁的儿子,衣食住行富足,有钱还有闲,说他是绝大多数普通人一生无法企及的梦,这并不夸张。
而今,江波却混成了这样。
江波愣愣地看着我,顿了顿,又说:“何老四,帮我个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