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扛着小锄头,站在山顶的药圃上,看着千里云梯开启,云雾渐渐聚拢在山间,阳光一点点地照射下来,将云海染成了金色。
金色的云海。
这是她从小到大最爱看的景致,不过唯有每年的国祭才会开启。
往后这样的景致只怕要留在记忆中了。
明歌扛着小锄头,将药圃里的毒草除掉,一根根地拔掉。
“我以为你今日会带风家郎君来药圃玩耍。”大国主坐在山间的草棚内,将晒干的药材碾成粉末,再制作成药丸。
药圃是明歌的秘密花园,没有想到她竟然忍住没有与风眠洲出去玩耍。
“风家郎君好像在新月潭等你。”
明歌将拔掉的毒草和野草塞进小竹篓里,拎到草棚里:“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明歌欲言又止:“阿娘,一定要用这种方法来考验一个人吗?”
那什么她从小吃毒草,活不过二十岁,想成为大月国的王夫就必须要服用通心草与她共享寿命,这一套说辞简直是将人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偏偏阿娘和大长老骗起人来,就连圣人都得上当。
大国主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药碾,淡淡说道:“越是朴实无华的谎话,越是动听不是吗?这些世家郎君不是没有怀疑,但是就算赌,也是需要勇气的。”
她用棉布擦了擦明歌额头的汗水,温柔说道:“也不完全是谎话,你小时候误食了毒草,若非我跟三长老用数不清的天材地宝给你续命,你早就一命呜呼了。
就算救了回来,原本能活到七十,如今也要折寿二十年。
怎么,心疼那风家郎君?”
明歌垂眸,低低说道:“他人是有些傻气的,还有种正义高尚的坚持,他都能过天道阵,怎会自私凉薄,就算对我无男女之情,也会愿意为我续命的。”
“你只是没有想到他对你用情至深,不知道如何回馈这段感情是吗?”大国主伸手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发髻,只要她一来药圃或者出去玩耍,挽的再好看的发髻也会散落的一塌糊涂,从小就是个不羁的,就连发髻都如此个性。
明歌:“我只是不想拿这种事情骗他,他会当真,其他人也是。大长老说,昨日萧缭和谢景焕都愿意为我续命,风眠洲和谷霁是肯愿意为我去死的。
阿娘,你说,这样的感情以后会变质吗?”
明歌托着下巴,挨着大国主坐着,看着迎风摇曳的药草,看着不远处浸染金色的云海,这世间又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呢?就连云海也会翻滚呀。
大国主温柔说道:“不知道,情之一道是先祖都不曾勘破的迷障,进一步可成圣,退一步可成魔,我们能做的便是接受一切好的和不好的,然后顺应天道。
喜欢的时候就去喜欢,不喜欢的时候便两相相忘,以死明志的情感倒是落了下乘。”
这世间最刻骨铭心的情感是生离死别,活着失去且不曾后悔过。
这也是她在失去明歌生父之后,在往后二十年的岁月中渐渐明白的一个道理。
明歌似懂非懂,揪着竹篓里的毒草,心里像是有一只小兔子在挠她,挠的她有些坐立不安。
“阿娘,小草竟然打开了千里云梯,我回去骂一骂她,晚上我就不回来吃饭啦 。”
明歌笑眯眯地找了个借口,然后火急火燎地回云雾天宫。
大国主笑笑没说话,见她跑去见风眠洲,将散落一地的毒草和野草分类放好,微笑道:“你说,我们两性格都很喜静,怎么会生出这样活泼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