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 守望者

接下来在雪中响起的却是少年的声音。

“咦,女王大人要回去了呀。好吧,我这边也有点麻烦事,那我也先走啦,真正的弓兵……不,称你为复仇者更适合吧?”

闻言,吉尔伽美什目不转睛地瞪着森林,用不悦的声音说:“本王对你的裁决可没有变,连杂种都不如的下等魔物。”

将声音的主人归为“魔物”一类之后,吉尔伽美什以王的身份对弓兵说:“杂种,你已经没有必要隐瞒真名了吧?不,若你的目的是要玷污自己的半身,那主动报上名来才符合你的宏愿不是吗?”

吉尔伽美什用无比傲慢的姿态对弓兵下了一道王命:“没关系,本王准了,报上你的真名吧。”

这荒唐措辞让弓兵露出了苦笑——但片刻后,他将弓搭在肩上,在皮布下缓缓地开口回道:“吾名阿尔喀德斯。”

女骑兵听到这个名字,一言不发地在马上摇了摇头。

蒂妮一开始并没有听懂这个名字的意思,但很快她就从大脑里拾取起记忆的碎片。

“乃安菲特律翁和阿尔克墨涅之子,继承迈锡尼王室血统之人。”

至此,蒂妮才记起那是某位大英雄的乳名——是他被当作人类所取的名字。

“金色的王,我认识的所有王都无法与你比肩。你是最强之王,也是弱小的战士,我们下次再会吧。下一次,你可要用藏在最深处的神之力来对付我啊。”

话音刚落,像泥一样的魔力从他的身体涌出,并将他全身包裹起来——然后在森林雪原上开出一个虚空般的洞,下一秒整个人便完全不见了踪影,连那些泥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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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再见啦,诸位王。想堕落的时候随时都可以跟我说,因为愚蠢和疯狂才是我的起源呀!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不见人影的从者用纯真的少年音色发出癫狂的笑声,响彻四野。

就在这笑音即将消失之际,雪原仿佛海市蜃楼一般消散,蒂妮等人周身的景色又变回了原本的溪谷。

仍留在此地的女骑兵看着蒂妮,不知为何微微一笑,拽着缰绳自报家门。

“既然他已经报上真名,那我继续对你们隐瞒真名也没有意义。”

“女王”无奈地摇摇头,用洪亮的声音道出她的名字:“吾名希波吕忒。乃战神阿瑞斯与阿尔忒弥斯的巫女——俄特瑞拉之女,也是伟大亚马逊部落的战士长!金色的王及其幼小的家臣,我们后会有期!”

蒂妮本以为女骑兵希波吕忒在报上名字之后会驾马离去,却见她与马一同化作光的粒子,直接消失了。

度过这段短暂而又刺激的时间后,蒂妮一边用魔术稳定情绪,一边向她的从者吉尔伽美什问道:“恕我僭越……王,您不报出自己的名字吗?”

吉尔伽美什微微动了动眉。

随后,他像是要搪塞似的摇了摇头,露出更加狂妄的笑容。

“哼……他们还没有资格知道本王之名。待他们下次站在本王面前,再作为其荣誉的表彰,将本王之名告知于他们吧。”

蒂妮对吉尔伽美什说的话毫不怀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接着,她又提出了一个疑问:“那个少年声音所说的‘麻烦事’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唔。”听到蒂妮的话,吉尔伽美什敛去表情,眺望着能从溪谷看到的城市,说出他的推测:“恐怕和打扰本王与友人重逢的那名贼人有关吧。”

“那是??”

“原以为死亡诅咒。只要用本王的财宝一挥便可消去,但没想到,他竟以这种形式躲避本王的追踪。”

“死亡……诅咒?”蒂妮闻言露出不安的神色,任何人提到‘死亡’和‘诅咒’大概都会产生这一点情绪。

然而在金色的王面前,这是不被允许的。

见蒂妮皱眉反问,吉尔伽美什再次狂妄地笑道:“混账,在王的面前露出不安的神情可是大不敬的行为啊。你现在正处于王的庇护之下,有时间害怕诅咒,倒不如把你的敬畏之心放在本王身上。”

············

同一时间,科尔兹曼特殊矫正中心。

监控室内摆放着无数现代风格的显示器,通过使魔和魔术监视装置传来的图像映在屏幕之上,给整个房间营造出诡异的气氛。

房间的主人法尔迪乌斯看着不断收集的数据,拧紧眉头。

“果然必须赶快铲除巴兹迪洛特啊。不,身为他后盾的斯克拉迪奥家族可能才是问题的关键。无论圣杯战争的结果如何,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脱离我方的控制。到时候就算动用其他部门……不,就算出动整个白宫的兵力也没办法阻止斯克拉迪奥家族。”

法尔迪乌斯面上不显,心里却极不痛快。

“问题不光是这个,还有操丘夫妇。”

法尔迪乌斯至今仍没能详细地掌握对方的动向,连他们召唤的从者具体是什么情况也不了解,因此绝不能轻举妄动。

“那个被银狼召唤出来的英灵……巴比伦尼亚的泥人恐怕是枪兵。若是这样,那燥丘召唤的应该是骑兵或者是狂战士……”

由银狼召唤,疑似枪兵的英灵——恩奇都;

由已化作尸体的捷斯塔·卡尔托雷一派所召唤出来的女潜行者;

警署署长召唤的术士——亚历山大·仲马(大仲马);

以及蒂妮·切尔克使唤的弓兵——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法尔迪乌斯一边在心中默默的整理情报,一边继续思考道:“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曾经在公园与英灵交流过……这样来看,那名英灵是狂战士的可能性很低。所以,操丘夫妇召唤出来的英灵很可能就是狂战士。”

他知道操丘夫妇想召唤秦始皇,但不明白他们把那种精于战术谋略的英雄召唤成狂战士有什么意义。

如果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才让秦始皇以狂战士的职阶出现,那么从者也有可能因为陷入疯狂而反过来支配操丘夫妇,但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法尔迪乌斯的推测。

法尔迪乌斯也想过派他召唤的真潜行者前去侦察,但万一操丘的棋子正好是克制他的英灵,那他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丧失一员大将。

“唉,麻烦事真是一件接一件。”

召唤出剑士的卡修拉被假潜行者所杀;召唤出真骑兵的朵丽丝·卢森德拉对法尔迪乌斯采取不合作的态度,甚至不联络他;计划召唤出真狂战士的哈莉一直联系不上;正常来说应该召唤出了枪兵的西格玛却发来简短的联络,说“虽然的确是召唤出了什么东西,但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等我弄清楚其真名后再向你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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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目的不是让圣杯实现愿望,而是推进那之后的??第三魔法的解析进程。”

法尔迪乌斯忽然冒出一个孩子气的想法:如果拿到圣杯后对它许愿“我想得到第三魔法”,会有什么样的事发生呢?

不过,他也清楚现在想这些都没有用,所以也没有再继续思考下去。

“没必要纠结于个别的胜负??只要我们这一方获得胜利就好。”

话虽如此,但另一个担忧也同样在法尔迪乌斯的脑中拉响着警报。

“蒂妮·切尔克并不想要圣杯,但假设她拿到圣杯,许下‘毁掉斯诺菲尔德的圣杯系统’的愿望,那要怎么办?实在不行,可以让内奸杀掉蒂妮……但得趁英雄王与其他从者交战的时候才行。”

“先不说这个……掌握不到剑士的动向也很成问题。城里的各处要地应该都安装了监控器……却没有拍到那个戴眼镜的女子。我原以为她会和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接触……”

法尔迪乌斯一直监视着“白色女人”——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虽然“白色女人”在傍晚时分失去了踪影,但现在她又重新回到了监视网之下。

奇怪的是,她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出入市里的购物中心和赌场,行动中看不到任何的连贯性。

“那是迷惑我们的陷阱吗?她肯定察觉到我们在监视她……真是事事都不如意啊。”

在问题层出不穷的状况下,头痛的法尔迪乌斯不禁用手按住了眼角。

“迪奥兰德部长。”

就在这个时候,法尔迪乌斯·迪奥兰德的一名女部下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阿尔朵拉小姐?”

“市里那些没成为御主的魔术师们……动静有点奇怪。”

法尔迪乌斯接过报告书看了看,抬头望向好几台显示器。

“的确……很奇怪。”

有部分魔术师上午就离开了城市。

不少人是被沙漠的陨石坑吓破了胆,还有一些人是被假潜行者——狂信徒夺去了性命。

在这种情况下,半吊子的魔术师判断“自己根本应付不来”,因而想逃走也是情有可原的。

然而——奇怪的地方在他们逃走之后。

上午就应该出城了的魔术师们,不管是开汽车的还是骑摩托的,全部调头重新回到了斯诺菲尔德市区。

“难道……他们一出城就受雇了?”

法尔迪乌斯第一个想到的是时钟塔的介入:会不会是时钟塔一直盯着离开城市的魔术师们,对他们做出了某种许诺,让他们为时钟塔卖命呢?

可是,阿尔朵拉接下来的话却否定了他的推测。

“不只是魔术师,部长。”

“什么?”

“以某个时间点为分界线,出城办事的普通民众也都折返回城了。”

一股冰冷的异样感从法尔迪乌斯体内穿过。

他深刻地体会到了自己的认知有多么天真。

城中正在发生一起大规模的“事件”,完全超出了普通的魔术范畴。

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是驱赶人的结界?不……既然人们都回到城里来了,那应该叫呼唤人的结界吧……

可是,目的是什么?

听说在冬木的第五次圣杯战争中,出现了试图从普通人身上收集体内魔力的英灵……”

第五次圣杯战争有太多未解之谜,法尔迪乌斯不清楚那名英灵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但他收到的情报说,当时发生了普通市民集体昏厥的事件,圣堂教会用“毒气事故”来掩盖了真相。

当地的高中生之间还传起了“地下埋着美军投下来的化学武器,毒气该不会是从这些未爆弹里泄漏出来的吧”的流言。法尔迪乌斯记得他的同事们费了不少力气,去消除这一类与事实不符的流言。

“化学武器……未爆弹。如果单靠流言就能压下来,那多省心啊。

以现在的处理能力来看,光是陨石坑这件事就相当吃力了。

斯诺菲尔德的人口有八十万……虽然已经事先安排好,即使这些人全部消失,姑且也能够处理……

但是我并不希望事情变得这么麻烦啊。”

法尔迪乌斯正想着,突然发现紧握的手中被人塞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写着只言片语的便条纸,被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他小心地把纸展开,看到上面明显是写给他的话。

“汝没发现吗?这个设施的结界之壁很厚。因此,那东西没有进入这里。”

在这次的圣杯战争中,法尔迪乌斯虽然与真潜行者哈桑·萨巴赫缔结了契约,但哈桑甚少主动与他交谈。

哈桑似乎本来就很忌讳使用声音,所以很多时候都是通过这样的手段来说话。

而且这些文字都是用法尔迪乌斯潦草的字迹写成的。

就好像被其他人看到的时候,可以假装潜行者英灵的存在本身就是法尔迪乌斯的妄想一样。

“那东西……是指……”

法尔迪乌斯小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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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台接收数据的电脑的屏幕上出现了块状雪花,就好像在回答他似的。

一排简短的文字从雪花中浮现出来,深深地烙在法尔迪乌斯的脑中。

文字很短,仅仅回答了他的疑问。

“被诅咒的绝症之风。”

············

两个小时后,廉价汽车旅馆。

“啊,总算能出去了!”

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拉开室内的窗帘,沐浴在阳光之中,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

“没想到会被骂成那样……”他瞬间便伸完懒腰,耷拉着肩膀叹气道,“而且,召唤班尼特先生的触媒根本不是教授为我准备的,竟然是我会错意……”

弗拉特的左手上戴着一块蒸汽朋克风格的手表,从中传出一个无奈的声音:“和我受的打击相比,你应该还算好吧,毕竟我才知道自己居然是被电视游戏的奖品周边召唤出来的。而且,只是被训斥了两个小时,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听到化作英灵手表的狂战士班尼特的安慰,弗拉特轻轻摇了摇头,纠正道:“不是‘只是两个小时’而是‘足足两个小时’啊。”

弗拉特紧紧握住刚买的手机,倒在床上难过地蜷起身子。

从他将手机号码发送给他的老师——君主·埃尔梅罗二世之后,连十五秒钟都没有,就接到了英国打来的国际长途。直到刚才,才终于结束了长达两小时的训话与将近半小时的方针会议。

弗拉特一接起电话,另一头就传来男人的怒吼声,然后便开始了漫长的训话,就连变成手表的班尼特以及一旁的轩浩也听得一清二楚,全程在看他的笑话。

从弗拉特擅自跑到美国这件事开始,到追究他之前所做的各种事情,不过——二世最关心的问题似乎是:“你究竟是从谁那里得知召唤咒文的?以你的为人,不可能自己去大图书馆调查资料,是从远坂那里吗?”

听到教授这样问,弗拉特老实地做出了回答:“啊,对哦,我问小凛就好了嘛……其实,我在街上随便做了点什么,好像没有魔法阵也没有咒文就召唤出来了。”

这个回答让对方沉默了几分钟。半晌后,比刚才还要愤怒的训话再度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