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朔风也只能抿唇应是。
“若是有幸本相能活下来,那便是天意,方才一切都当你未曾听见。”卫辞青沉声说着,顿了片刻之后又道:“以便将本相书房中那封书信立即进宫上奏皇上,禀报皇上此事已经到了成熟之时,可伺机而动。本相,要还他们一个清白。”
这一下说完,还没等朔风说话呢,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丞相大人,药已经熬好了。”
是李太医的声音,卫辞青示意朔风将那纸收好,莫要叫旁人瞧见,自己则是回到了床榻上倚坐着。
出乎意料的是,花颜并没有跟着李太医和周郎中进来。
卫辞青只是平淡地扫了两眼,随即便伸手接过来李太医手中的药碗,没有半分犹豫地一饮而尽。
而此时正躲在门边,偷偷看着花颜,眼泪有些控制不住了。
这一碗下去,生死不定,说不定…
呸呸呸,大公子吉人天相定然不会出意外的,她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花颜止不住的在心里说着,攥着手边的门沿攥得指节发白,看着大公子一下比一下更苍白的脸庞,她真的忍不住了,眼泪从眼角滑落。
就不说是跟大公子了,就只是她在路边捡了个流浪狗狗回家,悉心照顾,几乎是日夜相对的相处了大半年,那狗狗可能要死了,肯定也是会伤心至极的吧。
何况是眼前,屡次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大公子,就在他眼前喝下了那碗没有人知道是毒药还是解药的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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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有多么的随意洒脱,花颜的心里便有多么的绞痛。
李太医和周郎中看的也是热泪盈眶,就连后堂中各司其职的百姓们也都停住了自己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了最角落的那间厢房,关注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丞相爱民如子,这么多年来为国为民,做下了无数桩好事儿,如今面对时疫,更是想都不想地自愿试药。
是拿性命试啊!
他们如何能够不感动,如何能够不打心底里便敬仰他?
“按照书上所说,只需要服一碗药便能解,只是服了药之后,便会立刻陷入昏迷,是好是坏便看醒与不醒了。”李太医给卫辞青把着脉,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丞相大人,脸色无比的凝重:“只是此地还需要有人守着,你们先出去吧,老夫守着就好。”
说着李太医便要驱散周郎中等人,可他刚说完花颜便三步化作两步地冲了进来,有些紧张慌乱地看了看周郎中,又看向李太医:“外面还有那样多的百姓需要照看,离了李太医怕是不行,不如让花颜守着吧。我守着,亲眼看着公子才能安心。”
她说完,李太医和周郎中等人也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如此情况,他们还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呢?
李太医和周郎中都只是朝着她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出去了。
花颜坐在床边,眸光就像是被粘住一样,落在他的身上就离不开了。
她难得,这样仔细认真的打量着他。
平时要么是她不敢跟他对视,要么便是对视了她也只敢草草地看几眼,哪里能够看着这么安静的大公子。
前几日还将她揽入怀中的人,现在便毫无生气地躺在她的面前,甚至连生死都不确定,有可能方才已经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了。
无数的悲伤与心痛从灵魂深处涌了起来,如同潮水一般将她淹没,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从眼角溢出。
就连思绪也已经跟不上行动,她已经握住了大公子宽大修长的手,紧紧握在手里,一动不动地坐在他的身边。
花颜好像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也注意不了别的事情,也许是她的注意力已经全放在大公子身上,内心数不清的,心慌和害怕让她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去思考。
整整一天过去了,中途李太医和周郎中进来,给大公子把过两次脉,第一次是周郎中,他说没什么异常。
可花颜瞧着周郎中那不敢跟自己对视的模样,下意识便觉得不对,连忙问:“公子的脉象究竟如何,还请周郎中全数告知,花颜承受得住,就不许郎中编话骗我了。”
“既然姑娘如此说了,那在下也就不犹豫了。此时的情况十分奇怪,也不知是不是在下学术不精,一时间没有办法摸出大公子的脉搏。”周郎中说着也很为难,按照道理来说,不管是怎样,至少应该是有脉搏的啊…
“不行,我这边去请李太医进来试试,许是我学艺不精。”说着周郎中便急步跑出去寻李太医。
李太医很快就来了,看着花颜脸上满是泪痕的模样也很是不忍心,他先给大公子把了脉,可得出来的也是一模一样的结论。
没有脉搏,就是没有脉搏。
这回不仅是周郎中满脸的惊慌失措,就连李太医都彻底慌了神儿,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花…花颜姑娘,当真是摸不到一点脉搏。”
此话一出,不仅是花颜,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没有脉搏意味着什么。
没有脉搏,只有死人才没有脉搏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说不定是你们哪里的弄错了?大公子绝对不可能就这样……我不信,我不相信。”朔风一听见他们的话,整个人都要疯了,满眼都含着泪水,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床榻旁边,他也试着去把大公子的脉搏,虽然他不懂医术也不知道脉搏如何分辨出身体情况,但有没有脉搏,但凡是个人都能摸得出来的吧!
“我不信,我绝对不信!”朔风根本不敢相信大公子会如此离去,可一把上大公子的脉搏,便瞧见朔风的脸色,唰的一声变得苍白难看,“不信,我不相信,不可能的,肯定是我有问题,大公子绝对不可能就这样死了的。”
朔风像是在说服大家,又好像是在同大家据理力争,可等他真的确定了,大公子真的没有脉搏之后,他的喃喃自语又好像变成了自我欺骗和心理安慰:“脉搏这个东西不准,说不定他就是有很奇怪的情况,没有脉搏也不能代表这个人死了啊!!明明没有呼吸才会死……”
朔风这一番话说出来,其实自己也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是对的还是错的,可他只知道,大公子不能死,公子死了他们这群人该怎么办?
朔风说着,像是溺水的人极其没有安全感,想要在水中扑腾着寻找到一个支撑点一样,手忙脚乱地去探大公子的呼吸。
可等他真的将自己的手指放到大公子的鼻前时,整个人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双眼呆滞木讷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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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在整个大景国都没有几个人能够匹敌,进入皇宫大内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易的人,眼下却被吓得面色灰白连连后腿险些就要跌坐在地上,还是他身后的周郎中和李太医看见了,急忙扶住了他的身子。
朔风好像什么都感知不到,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躺在床榻上的高大身影,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一样连忙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又不想相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呼吸?!!不可能,大公子不可能就这样死了的?!”
“朔风侍卫,我们都知道你很伤心,我们也很伤心。丞相大人是多么好的人,是多么英明神武的官员?自从丞相大人进入官场之后,做了无数对百姓有利的事情,也敢为无数百姓申冤,在官场上建树无数,为国为民,经常为了国家百姓的事情夙兴夜寐。我们所有人都十分尊敬他,打心底里仰望他,若说是从前没有面对面的接触过丞相大人,还不能够清楚他有多么的刚正不阿,贤明清廉,可这一次时疫的事情,我们已经能够看得明明白白了。”周郎中说着说着,眼泪也控制不住地从眼眶流了出来,满眼都是对大公子死去的哀伤和自责。
“都是老夫不好,是老夫学艺不精,是我医术不够,才会为这一个时疫所难倒。都说我害了丞相大人,若是老夫能够早一些配置出治愈时疫的药方,或者我能配出正确的药方,大公子又怎么会英年早逝?都怪老夫……老夫枉为太医院院正啊!!”李太医这一番话说的是老泪纵横,越说越伤心,越说越自责,说着说着整个人身形不稳,眼看就要倒过,还是周郎中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才免于一难。
不仅是李太医和周郎中等人,就连刚才明明还在后堂忙着煎药,照顾病人的百姓们,在听见李太医说大公子出世的那一刻,瞬间便凑到了最角落的厢房外,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榻上的高大身影,满眼的不舍和不敢相信,最后竟都是眼泪夺眶而出。
一时整个厢房之中,冲刺者百姓们的痛哭声和周郎中李太医的自责声。
整个厢房,唯有两个人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便是没有脉搏没有呼吸的大公子。
另一个便是呆坐在大公子床榻边的花颜,她像是呆傻了一般,刚才全程没有一个表情变化,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