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公子等,是花颜的福气。”花颜毫不费力地答着,也没什么情绪,只是又道:“只是花颜以为,在人之将死的时候,想要见到的人应当是最为亲近最爱之人吧?花颜还以为,在这种时候二公子最想见到的应当是卫老夫人,毕竟卫老夫人这一生为了二公子,日日都活在算计之中,对待二公子的重视和栽培,连花颜这种只进了丞相府一年半的人都历历在目。”
“呵……”卫昼然像是听见了什么好听的话,勾唇冷冷的笑了一声,语气中有些嘲讽:“这种时候你也不用阴阳怪气的来帮卫辞青出气。你爱他,本公子知道。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同你有何关系?本公子今日想要见你,左不过就是有始有终。我到如今还依旧记得十几年前,那个义无反顾跳下冰冷的湖水,自己被冻得脸颊通红,也要去救我的小身影。我不会水,那个时候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下去时,我很害怕,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害怕的不得了,冰冷的湖水不停的钻进我的耳朵鼻子嘴巴,那是第一次我直面生死的时候。就在我最绝望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是你救了我。我原以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救了我,可后来被人救起来一看,原来是一个比我还瘦还要矮小的小姑娘。可你那个时候长得也足够好看了,好看到我在母亲怀里睁眼看见对面湿成落汤鸡的你时,我便觉得整个世间都没有再比你好看的姑娘了。
后来我想娶你,可母亲说你只是一个七品小官家的小姐,配不上我的身份,也没有办法能够为我带来增益和帮助,所以她不让我娶你。我那个时候还小,总觉得母亲这个时候不想让我娶你只是暂时的,若是日后我自己便能在朝堂取得一席之地,若是我自己靠着自己便能平步青云,那母亲也自然会同意我将你娶进家门。可后来,冒出来一个外室生的野种。甚至连一个外室都算不上,因为他的母亲本就是青楼的一个妓子,是活该被千人骑万人睡的东西。我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多出来一个出生如此低贱卑微的竞争对手。可父亲将他带回来了,还让我叫他哥哥?!他凭什么?!他抢了我科考的机会,抢在我科考之前便中了状元。更是抢先一步进入了朝堂,等我要去科考的时候他已然成为太子太傅。他的平步青云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抢了本该属于我的机会,和本该属于我的地位,更是抢了本该属于我的前途!可偏偏,我在这世间最爱的你,最后竟也爱上了他!!哈哈哈哈哈……我卫昼然此生,当真是枉做小人!为什么?!为什么我干什么都争不过他?!他凭什么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还能占尽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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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言重了。二公子方才所说,大公子同你之间的事情与花颜本是无关,那便请二公子莫要说这些同大公子有关的事情。”花颜下意识地拧了拧秀眉,并没有回答二公子疯疯癫癫和情绪激动的问话,只是平静地用他自己所说的话回答,直接道:“二公子今日找花颜前来究竟所谓何事,还请二公子明说。”
“你竟然爱他,爱成这样吗?!爱他爱到,只是我质疑了他两句,你便要着急为他打抱不平了吗??你这样爱他……你居然这样爱他”卫昼然冷笑着发问,可他问完之后,又好像自己什么都能想明白了,语气又重新平静下来,嗓音有些虚无飘渺:“你这样爱他…可你有想过,他从未爱过你吗?!”
二公子的嗓音很轻很淡,却并不小,只是很虚无飘渺。就好像是这无尽阴暗笼罩之中不断回荡的魔咒一般。
花颜根本就不用看清卫昼然此时脸上的神色,她就能够注意到,二公子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有多么的阴森和偏执,就好像是黑暗中隐藏着的巨大毒蛇,用自己的三角眼死死地盯住了面前的猎物。
让花颜背后生凉,整个人都有些局促,感觉好像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二公子今日找花颜前来,想要同花颜说的就是这一句大公子爱不爱花颜的话吗?”花颜强装镇定地回答,她不是被二公子问得慌张,而是被他那双眼睛盯着有些不自在。
“哈哈哈哈哈…………”卫昼然像是从一开始就料到了花颜的回答,对于她并不想谈论这件事情没有感到一分一毫的惊讶,只是自顾自地又对她发问:“他爱不爱你,对我并不有多大影响。可他若是不爱你,你又为何会这样爱他呢?!他只不过是一个外室生的野种,一个活该死在阴沟里,一辈子就应该和老鼠一窝的野种,凭什么能让你这样爱他?”
“二公子以为自己又高贵到哪里呢?左不过就是,二公子自许身份高贵,出生在卫府如此的钟鸣鼎食之家,母亲乃是侯府之女,父亲乃是太师,自己又是名正言顺的嫡子长子。无论如何,这卫府的爵位都应该是二公子来继承,花颜说的没错吧?”花颜勾唇冷笑着,毫不留情地讥讽:
“可就是出生在这样钟鸣鼎食之家的二公子,不仅没有考中进士,更是没有进入朝堂,一辈子听着卫老夫人的话,在这内宅之中,自诩才华横溢,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可到头来还不是一个只会嫉妒他人,从小虐待他人的小人?!”
“我是小人……哈哈哈哈哈!对啊,我卫昼然就是小人!你可曾知道,有多少的午夜梦回,我在梦里都想把你从卫辞青的手中抢回来!让你永远都只能绽放于我的掌心之间!甚至我无数次后悔,为什么小时候那样心软,只是虐待了卫辞青,我就应该活活把他掐死!否则也不会有今日如此结局!我卫昼然就是小人,可你以为卫辞青他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卫昼然像是被花颜那一番字字珠玑的话戳到了心底最阴暗的地方,整个人的情绪就好像瞬间爆开了一样,说着说着猛的从地上站起来,扑到了牢门上,双手死死地抓住木柱子,好像要将头探出来伸长,抵到花颜的面前!
二公子这一动,地牢之中原本就不多的光线洒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这才让花颜彻底地看清楚面前的二公子究竟是怎样的一副狼狈恐怖模样。
二公子在这两日两夜之中显然是受了刑,身上衣服褴褛满是伤口,身上的鲜血全都结成了黑红的血痂,原本还有些温润的脸庞,此刻也变得极为扭曲可怖。
特别是在他想要探头出来的时候,那一双眼睛就好像要从眼眶里突出来,配上猩红的血丝,就好像是地狱里的鬼爬了上来要寻仇一样。
那扭曲惨白的模样,只把花颜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而面前的卫昼然就好像彻底疯了一样,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你以为卫辞青真的爱你吗!他可有说过一句他爱你?!他可有像我一样,对你表露过自己的情意?他对你说过一句喜欢吗?对你说过一句非你不可吗?若是我猜的不错,恐怕他对你许下的承诺应该是,等到朱铭恩朱大人洗刷了冤屈之后,他便名正言顺地去皇上面前请旨娶你,让你光明正大的成为他的正室夫人,我可有说错?”
花颜面对卫昼然的质问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想要否认想要替大公子反驳他,可她当真是绞尽脑汁地想了很久,大公子当真从未对她说过一句喜欢,就算是在床榻之上,他也从未说过一句。
不会的!
花颜奋力地想要将自己脑海中的杂念摇出去,她努力告诉自己卫昼然是个疯子,现在就是为了离间他和大公子之间的感情。
可面前的卫昼然嘴里依旧不停:“你不是一个很傻的人,甚至我觉得满京城都很难找出第二个和你一样聪明的姑娘。你从头至尾好好想想,卫辞青待你当真就是一心一意,真诚以待吗?他到底爱不爱你,你的感受应该比我更清楚。只从一开始说起,他一开始为什么会算计于你,难道是因为一开始没见过你便爱上你么?既然从一开始是算计,那后面一桩桩一件件,你怎么知道像他那样的人对你表现出来的又不是另外一桩更大的算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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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不想去听卫昼然的疯话,可卫昼然的话就像是魔咒一般在她耳边不停的萦绕着,她怎么样都挥散不去。
“你也怀疑了是不是?!你终于想到了,对吗?!”卫昼然看着花颜那捂着耳朵,连连后退的模样,脸上绽放出满意的笑容,甚至如同魔鬼一般低笑:“好姑娘,你再仔细想想,他卫辞青对你究竟是爱还是算计,究竟是情义还是利用?!”
“倘若,离间我和大公子是你今日寻我前来的目的,那我劝你早些死了这条心。”花颜捂着耳朵,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逃避,还是有些不敢听,她对卫昼然怒目而视,说话很是坚定:“我信他。我一辈子都信他,他绝不可能骗我!”
“哈哈哈…好啊。既然你这样相信他,那便继续看着吧!日后你会感谢我的!”卫昼然说着,突然松开了手中的木柱子,而是在虚空之中打了一个响指。
下一瞬间,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一道身影,将花颜的嘴紧紧捂住,将她整个人都禁锢起来往后拖着!
“唔……唔……你放开…!”花颜不停地挣扎着,她用尽了力气想要从身后黑衣人的钳制之中逃脱出来。
可她毕竟是个怀了八个月身孕的女子,如何能敌得过身后的练家子?就算她用尽了力气挣扎,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黑衣人将她自己带至地牢中最隐秘最黑暗角落里的隔间,她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与此同时,隔间外传来了二公子的嗓音,冷漠又讥诮:“我劝你还是莫要挣扎的好,他是我最后的死士,他不会伤害你的。我今日请你来,只不过是要请你看一出大戏,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舍得伤害你呢?!可若你执意要挣扎,若是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可就不好了。”
花颜所在的隔间能够轻易地听见外面卫昼然说出来的话语,她一时便停止住了挣扎,只能在脑海里疯狂的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一场大戏?!怎样的大戏?
花颜方才本来就被卫昼然说的有些心绪不宁,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如今自己身在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方,身后还被人绑着,越发得惴惴不安和慌张。
但这个时候不是她感到不安和慌张就能解决的。
正在整个地牢安静了许久,花颜正在沉思应该要如何逃离的时候,隔间外面突然传来了不一样的响声。
有一道极为小声的脚步声。
随即便想起了一道让她感到十分熟悉的低沉嗓音:“许久未见,二弟怎的变成如此模样?若是让旁人瞧见堂堂卫府二公子变成了如今的落魄模样,不知会说成什么样子?”
是大公子!!
大公子来了!
花颜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希望,整个人就像是在黑暗之中突然看见了一丝光明,又开始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背后的黑衣人越发捂紧了她的嘴,丝毫不让她动弹半分,而那黑衣人手中的匕首,紧紧地抵在她高耸的腹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