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花颜姑娘见红了?!你怎么不早说啊!她如今八个月的身孕可是万万不能见红的啊!!”李太医刚刚说完,整个人完全不见了方才疲惫的模样,也用不上朔风再催了,自己攥着手里的箱子,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跑进了苍梧苑。
看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花颜时,李太医作为太医的本能几乎是瞬间就觉醒了,也顾不上旁边站着的是太子皇上还是丞相,一把挤到了花颜的床边,慌忙拿出帕子垫在花颜的手腕上,立马开始把脉。
李嬷嬷桑桑都在房间里紧张地看着,桑桑看着那模样看着花颜满身的血急的都快哭了,可又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李太医。
果不其然,李太医把脉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胡闹!简直是胡闹!怀了身孕的本就身子金贵一些,更何况像是花颜姑娘这种怀了八九个月身孕的,正是最应该被好好照顾着,不宜劳累的时候。你们怎么能够让她受如此大的刺激,怎么能让她的精神产生如此大的波动,正是因为所受刺激过大,才导致花颜姑娘羊水险些破了,若不是老夫及时赶来,只要是再吃迟上半刻,恐怕大小都难保!”
李太医这一番训话,房外站着的卫辞青和行之等人一言不发,房内的李嬷嬷好歹是经历过这种事情的,立马便反应过来,帮着李太医去准备所需要的东西。
一时苍梧苑,都被压抑低沉的气氛笼罩着。
…………
花颜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好梦。
她梦见,自己在地牢之中被大公子发现,被大公子救了回去,她被李太医救了回来。
大公子不仅跟她解释了在地牢之中,同二公子所说的话都是逢场作戏,更是一点一滴的,从一开始的设局也都全跟她解释清楚了。
大公子甚至还说了…爱她。
再后来大公子便真的按照他所承诺的一样,向皇上请旨将她八抬大轿地娶回了丞相府。
花颜也当真成了大公子,名正言顺的妻,再不是从前那个被所有人嘲笑质疑的通房丫鬟或是妾室。
一生和和美美,举案齐眉。
可故事的结局不一定总是尽如人意。
且好梦总是易醒。
花颜再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榻边的母亲,或许是因为担心她,正捏着帕子暗自垂泪。
“母亲……”花颜奋力地想要去喊她,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哑了,嗓音也不像从前一样,不知是因为干燥,还是因为太久未曾说话。
好在母亲坐在床榻边离她很近,很快就注意到了不一样,母亲暗自泪泪着,瞧见花颜醒了,立马便松了手中的帕子,也顾不上哭了,看着花颜忙道:“颜儿,娘的颜儿,你终于醒了!李太医说若是今日你再醒不过来,怕是他也无能为力了。母亲好不容易等到你爹爹从大理寺中回来,好不容易以为我们一家人终于要过上平安幸福的日子,可你怎么又出事了……”
母亲说着说着,眼眶里的泪水又忍不住了,说到了一半母亲像是想起了什么,用帕子一把擦干净了脸上的泪:“颜儿,你先等等,李太医就守在院子外面,我这就去叫他来看看你,确保了你身子真的没事,我们再好好说也不迟。”
说着母亲便立马出了厢房,喊了守在外面的桑桑和李嬷嬷进来照看着花颜,自己则是匆忙的去将外面的李太医请了进来。
“来了来了来了!”李太医说着一边急急忙忙地冲进了房间中,也顾不上别的,坐到花颜的床榻旁边便替她把起脉来,只见李太医的眉头逐渐地松开了,像是整个人都如释重负:“好了好了好了,花颜姑娘的身子暂时没有太大的问题。”
李太医说着,一连说了三个好了便能表达出他的高兴之情,说完之后将花颜的手又盖进了被褥之中,连忙看向身后的母亲李嬷嬷和桑桑三个人交代:“只是你们要千万千万千万记住,花颜姑娘如今的身子,万万不可再受任何的刺激,她若是再受刺激或是过于劳累,一旦有了什么差池,那恐怕就不是早产这样的事情了,怕是就会母子二人都难挽回。所以在花颜姑娘现在到生产的这段时间之内,老夫每日都会前来丞相府,你们也一定要照看好花颜姑娘,切莫再让她受到什么别的刺激。至于具体的要求和注意事项,便按照今日晨起我交代行止侍卫那样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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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三人忙不迭地点头,都到了这种时候,她们哪里还敢有半分的懈怠。
李太医走了之后,花颜才终于能够勉强发出些声音:“水……”
花颜只觉得自己的喉咙现在快是干得要冒烟了一样,连说话的嗓音都变得很是干涩。
母亲忙端着茶水前来递给她,李嬷嬷见状先是将花颜慢慢地搀扶了起来,桑桑给花颜的背后塞上了好几个软枕。
随即母亲便将那茶水喂到了花颜的嘴边。
一连喝了好几杯,花颜才感觉自己的喉咙缓解了一些,再说话也不像方才这般费力了。
伺候过花颜之后,李嬷嬷和桑桑才从厢房中出去,留给了花颜和母亲单独相处说话的空间。
“颜儿,究竟发生了什么呀?!李嬷嬷说公子将你从地牢中抱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可衣裙上沾满了鲜血。李太医说你是受了太大的打击和刺激,情绪波动过大才会导致羊水险些破裂,你若是有什么事情要记得跟母亲讲啊。”母亲很不放心的看着花颜,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却挂着浅淡的笑容。
李氏总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些不对劲,可偏偏又说不出什么具体不对的地方,就好像只不过是短短几日没见,她的女儿就变得有些飘渺。
听见母亲的话,之前在地牢中听见的所有对话都好像是魔鬼的低语一样,使劲儿地在花颜的耳边不停的萦绕着,就好像是挥散不去的魔鬼一样,死死抓着花颜不放——
“到了如今,你还在演戏,你根本不爱她,你千方百计对她好,对她怒对她笑,哄得她爱你,哄得她非你不可,不就是为了今天能够在我心里捅一刀吗?”
“你从一开始没有给她喝避子药,不就是为了她有朝一日能够怀上你的孩子,然后利用她和孩子来狠狠报复我!”
“你不爱她,却用尽手段骗得她非你不可,你把她当什么?她只不过是你手里面一个为了报复我的棋子而已?!”
这些话花颜都好像记得一字不差,那样的场面她历历在目,就好像她不停地在经历。
还有大公子的那一句,那一句最为彻骨冷漠的话语——
“能成为本相的棋子,是她的福气。”
明明,她就只是短暂的回忆了一下这一句话和大公子说这句话时候的语气,就好像突然化成了一把锐利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花颜的心里,一时之间鲜血喷涌而出……
是回忆,只是回想了一瞬,花颜都觉得自己险些快要喘不过气来。
可花颜在抬头看向母亲的时候,脸上却没有半分的异常,只是柔声安慰道:“母亲莫要太过担心,只不过是那地牢之中的东西,太过恐怖太过血腥,是花颜自己胆子太小所以才受了些惊吓,加上我的身子本就不算太好,所以才显得有些严重。”
“颜儿,这样的话你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母亲。你是从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心头肉啊,你开心还是不开心,母亲还是能看得出来的。”母亲李氏并不相信,只是她轻拍着花颜的手背,红着眼轻声道:“但你若是不想说,母亲也不会逼问。但颜儿,只要你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直都不是一个人,你身后还有母亲和父亲,还有一直黏着你,想念你的妹妹。况且如今你父亲也已经洗清了冤屈,被皇上下令从大理寺放了出来,又归还了田产和家财,虽说还未官复原职,但如今我们家也不是从前需要你一个人苦苦支撑的时候了。若是累了,若是不开心了,若是不想在这丞相府里再待下去了,母亲便接你回家。我们家虽比不得这丞相府,可也是能够将你和你妹妹好好健康地养着。颜儿无需像从前一样害怕,娘在呢。”
说着,李氏便将花颜一把抱进了怀里,手掌轻轻地抚摸着花颜的背,想要通过如此来给她力量和底气。
花颜自许是能够在母亲面前忍住些情绪的,可就在被抱进母亲温柔暖和的怀抱的那一瞬间……
我好像一个在风雨飘摇的夜晚中四处流浪,四处被人欺负蒙骗的流浪小猫,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终于有了自己长久可靠的归宿。
花颜的眼泪无声地从眼眶中溢出,她哭得很安静,也哭得很压抑,安静到若不是感受到肩膀上有些湿润触感传来,李氏都还没发现自己女儿哭了。
李氏也没有继续说话,没有追问花颜为什么会哭,只是安安静静地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就像是在安抚一个三岁的孩童一样,温柔至极。
李嬷嬷和桑桑从花颜的香坊中出来的时候,刚出门就看见了站在院子中高大梧桐树下的颀长身影。
是大公子。
他就像是一个没有知觉没有灵魂的木头人一样,站在梧桐树下,既不离去也不进去,像是在挣扎,也像是在不知所措,更像是知道自己不应该进去。
大公子虽然站在那处不动,但李嬷嬷和桑桑自然是要走上去请安的。
“她的情况怎么样,李太医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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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和桑桑福身请安就听见了大公子劈头盖脸的问题。
桑桑看了李嬷嬷一眼,自动退到了一边,李嬷嬷回话,将刚才李太医所说仔仔细细地重复了一遍。
正在此时,桑桑不明就理但有些为花颜抱不平,插了一句道:“公子若当真是担心姐姐,不如自己进去瞧上一眼,才更来的安心。”
“李太医不是说了她不能再受刺激吗?她应当不想见到本相才是。”卫辞青说话的时候,目光定定的落在厢房的窗台上,能够透过那窗户隐约地看到里面的人影。
桑桑似乎听出了一些不对劲,她再迟钝也知道此时不是开口的好时机,再看了看身边朔风和行之都有些爱莫能助和苦着脸的模样,索性桑桑也和李嬷嬷一起沉默不语了。
那一天,花颜不知道在母亲的怀里哭了多久,好像哭着哭着她就睡了过去。
连母亲什么时候走的,什么时候回的朱府她都不知道。
花颜再醒过来的时候,似乎是晚上,窗外和房内都是一片漆黑,夜色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