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医生说你酒醒之后会别扭一段时间,看来是真的。”
桑衔枝再次嫌弃自己喝多就口无遮拦的毛病,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他还说我什么坏话了?”
“没有,”盛恬冲他笑了笑,“难道光风霁月的桑医生大学时期也有什么黑历史?”
“咳咳!”
她打开早餐,拿出里面的打包盒,“喝点汤,暖暖胃。”
桑衔枝点头结果勺子,又懊恼道:
“抱歉,我酒后说胡话了。”
其实也谈不上是胡话,大概是那些话憋在他心里太久了,以前没能当面问,现在则是顾及她的感受没法问,才一直没能开口。
盛恬轻轻地摇头:“现在还想知道答案吗?”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都知道是什么答案。
桑衔枝想了想还是问:“我记得你当年高考的分数够得上S大,是因为家里?”
是因为家里刚刚出了桑叔叔的事,又因为被人追债,所以你不得不因为获取奖学金选择T大?
“我没有去S大,不只是因为家里的事,是因为......”盛恬顿了一下,有些艰难地说,“我想受一些惩罚。”
“惩罚?”
盛恬看着他疑惑的神情,点了点头。
原以为这件事随着妈妈离世,永远不会再提及了,但她想要给桑衔枝一个答案。
“高考结束后的暑假,我在兼职的时候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我妈妈自杀了,在抢救。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她有抑郁症,医生说应该是我爸爸离世和还债压力导致的,但她一直在强撑,从不在我跟前表露出来。”
“所以在还清债务那一刻,一直被她压制的绝望更加猛烈反扑,让她毫无留恋地想要离开,昏迷的最后一刻碰巧打翻了水杯,这才吸引了邻居的注意,没有错过最佳抢救的时间。”
桑衔枝听程煦提过曲琴是抑郁症自杀,但不知道具体经过。
听到这,他将盛恬拥进怀里,“伯母还是很爱你的。”
否则不会在昏迷之前打翻水杯,这说明她潜意识里还有求生欲望,她放心不下盛恬。
盛恬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木质香,心绪平稳了些,继续说:
“所以我总会忍不住地想,是不是我之前十七年过得太好了,是不是我平时太狂妄自大了,是不是……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说着她又苦笑道:“虽然这么做有点迷信,但在当时,我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留住妈妈了。”
“所以你就像苦修一样,把自己流放了?”桑衔枝既心疼又忍不住问,“没想到你还信佛教啊?”
“可是妈妈还是走了,是不是很蠢?”盛恬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的做法不够成熟,也有些极端。
桑衔枝不由地将她抱得更紧,指腹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
“对重度抑郁的患者来说,活着并不轻松,伯母一直积极配合治疗,这足以说明她为了活着而做出多么大的努力。”
曲琴是在盛恬大学毕业,知道她以后得安排才安心走的。
“她是看着你长大才选择放手的,父母随着我们年龄增长都会离开的。就像从小到大,他们包容我们每一次半途而废、犯错,我们也要学着接受他们不想努力,想放弃、离开的时候。”
这么多年,盛恬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所以妈妈才会选择离开。却没想过,妈妈活着是不是真的很痛苦?即便与自己生活,那些细小的快乐也没办法抵消她心中的积郁。
所以离开不是逃避与不甘,而是解脱。
她也不应该自私地想要和妈妈在一起,就不愿意放她走。
晶莹的眼泪从眼尾滑落,桑衔枝眉心微蹙,侧头吻上她那滴没来得及滴落的泪,唇瓣一寸一寸往下,最后撷住微颤的双唇。
心结在这一刻解开的盛恬为之动容,也毫无保留地回应着桑衔枝的温柔。
恋人唇齿相依,辗转碾磨,深进浅出,男人执着地不断地深入、再深入,想要把她骨血里的悲伤难过都舔舐一遍。
拥抱的力度也越来越大,像要把她嵌入自己的骨肉里,永不分离......
直到盛恬缺氧到难以承受,两人才从火热的氛围里拉开距离。
她依偎在恋人宽厚的怀里喘息,呼吸平稳后说:“我是无神论者。”
桑衔枝一顿,随即想起她是在反驳自己刚刚说她信佛的事,便笑了起来。
靠在他胸口的盛恬因为他笑的时候胸腔震动的动静,也跟着笑,于是两人笑成了一团。
待笑声落下,桑衔枝俯身亲了她的额头:
“谢谢你。”
“嗯?”
桑衔枝清了清嗓子,解释:
“昨晚照顾我,喝醉酒的人很烦吧?”
盛恬挑眉,“还行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