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着,路过家边的桥,他停留了一会,远处有火车驶来,他迈在围栏上,左右轻轻摇晃,似乎在感受着风在身边流逝。
父亲曾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像现在这么做,等火车过去时,就当自己死过一回,然后重新开始,所以他也会经常这么做,只不过……今天他想做点不一样的。
火车驶来,他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像是片叶子,在风中摇摆,忽然,健康手环开始发出刺耳的尖叫,不远处,有警车呼啸而来,他想到了一句话……大声的吼了出来。
“我会为了理想而死!所以我注定为理想而死!世界!再尼玛的见!”
火车驶来,这片叶子随风飞舞,向着桥的那边倾倒……
……
“帕克先生,请你跟我来一趟。”
帕丁格敲了敲门,站在门口,面容上看不出喜怒,众人噤声,连头都不敢抬,帕克起身,跟随帕丁格来到他的办公室。
帕丁格落座,他站着,站在书架前,一言不发。
“资料为什么没能交上来?”
“出现了一些错误,所以还在改。”
“多久才能交给设计部?”
“大概还需要三……”
哗啦……
一叠纸张砸向帕克,他没躲,也不敢躲,砸在身上不疼,所以他没表情,只是眼角被纸张划开了一个小小的伤口,正向外流着血,顺着下巴,低落在纸上。
“我只给你一天半!后天早上如果资料还交不了!你就立刻给我滚蛋!想想后果吧!帕克先生!”
这是他喜欢的下属,所以见帕克受伤,他便没再多说什么,摆摆手势,让他离开,帕克点点头,将纸张捡起,整理好,重新放在帕丁格的办公桌上,转身离开。
回到办公室,没第一时间进屋,站在门口,手指轻轻敲了敲门,带着血迹的脸看不出喜怒,望向查尔斯。
“查尔斯,你跟我出来一趟……”
……
水龙头冲洗掉手上的血迹,抬头照了照镜子,伤口不大,只是眼角的毛细血管比较多,血早就已经止住了,没什么问题。
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拽了几张纸擦拭干净,他刚想离开,手机响了起来,看了一眼屏幕,是未知号码,这时厕所进来一位员工,两人对视一眼,帕克推门进了其中一个隔间。
“喂?你好,是我……”
渐渐的,隔间内传来淡淡的抽泣声,刚进厕所的员工表情没有变化,甚至连撒出来的水流都没抖一下。
……
“请进……帕克,有什么事吗?”
气已经消了,新的交资料时间也已经定下,此刻的帕丁格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蔼形象,望向帕克,表示疑问。
“帕丁格先生,我想请个假。”
“怎么了吗?”
“我儿子,死了。”
……
将车停好,他步行进入殡葬馆,此刻殡葬馆来往者不断,往生者的家属抬着棺材,急急忙忙往里面冲,帕克只能等待他们进入后,才能迈开沉重的脚步。
“您好,我想找……”
“帕克!”
没等他问完前台,一道身影便直接抱住了他,冲的他向后退了两步,丽莎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引起不少人的瞩目。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杰森没有了!我该怎么办啊!他还说过要一个小时之内回家的!为什么!”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使无数人驻足,往生者的家属们甚至都不再争抢起空间,对二人评头论足,直到警察把他们全部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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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们该看的吗?需要跟我去警局一块看吗!”
科洛斯将围观者撵走,带着其他两位警员,走到帕克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是歉意的开口。
“对不起帕克,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或许我当初没有那么吓他,可能事情就不会变成……”
没等说完,科洛斯也已经控制不住泪水,低头轻轻擦拭着。
“我还想过等杰森工作之后向他道歉,没想到这一天不会到来了……”
对此,帕克只能咧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的询问。
“我可以看看他吗……?”
……
裹尸袋仅仅只开了一个很小的口,露出了杰森鼻子以上的部分,一瞬间,丽莎便昏倒在地,只剩下还在故作坚强的帕克在强忍着泪水,手掌握住嘴巴,右手握紧了拳头,轻轻捶打着墙面。
问询赶来的麦克神父在杰森的身边,端起十字架闭目祈祷,嘴里念念有词,眼角流下一抹泪水,杰森是他看着长大的,每个祈祷日他都会随着父母前往教堂,提前偷拿他准备分发给孩子的糖果,但从不拿多。
在他的眼里,杰森就是这么一个有点小淘气,但十分本分,并且懂事的可爱孩子。
“我们远在天上的父啊,请你赦免杰森的罪孽,就如同赦免我们的罪孽,愿您目睹这世界的罪孽,但不赦免他们的罪孽,愿杰森的灵魂不再停留于桥于车道之上,愿杰森能进入天国,陪伴在于父的身边,阿门。”
祷告结束,他便不再停留,此刻的悲伤,依旧会留给家人,由他们默默品尝,其他的安慰,或者是其他人在场,都会让他们在强颜欢笑后,迎接更痛苦的爆发。
“葬礼上的一切都会由我主持,你放心吧帕克,安抚好丽莎,别让她太难过,你是要坚强,所以你需要开导她,更别做出什么傻事。”
“麦克神父,很抱歉,杰森自小不信奉教会,但我们一直会带他去教堂,最后一次,我希望便由着他来吧。”
麦克神父抱着圣经,沉默了许久,才推开门离开了,带着一句轻声的回答。
“也罢……”
扶着几度昏厥的丽莎从停尸间出来,迎面遇到的,则是科洛斯和身后一位西装革履的白人中年男士。
“您好,帕克先生,我是史蒂夫·奥斯维拉,来自往生院,对于您的儿子杰森·凯尔林·王的遭遇我们表示万分同情,但我需要很抱歉的通知您,由于杰森的死亡并不符合法律程序,您会在十五天之内受到法院的传票,起诉您与您妻子对于孩子抚养过程中的教育不当,导致孩子早逝,你将要对育儿基金会进行赔偿,并且要缴纳自杀处罚法中的罚款。”
“好了,我现在不想听这些,我太太现在已经几次精神崩溃,我们要回家休息,回家休息总是可以的吧?传票你可以寄到我家,而不是这么空口无凭的就来找我索赔!我会赔钱,只要符合法律程序,我卖房子卖车也会赔偿,如果钱不够我就去蹲监狱,现在你还有意见吗!如果有,我不介意再承担你的医药费!”
“帕克!你冷静点!”
“我他吗怎么冷静!我儿子刚去世,他们就立刻过来追债!你让我怎么冷静!”
“OK,那你带丽莎回家,其他的我来解决,可以吗?你先走。”
科洛斯要比帕克强壮的多,强拉着帕克到停车场,将他和丽莎塞进车座里,关上了车门,往生院的工作人员微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帕克愤怒的给了车玻璃一拳。
……
七天后,杰森入土了,那天天气晴朗,午时的阳光正好,葬礼上来了很多人,就像当年帕克的父母去世时一样隆重。
没有牧师,没有奏乐,更没有其他教派的人参与,只有亲朋好友到场,为他献上一束洁白的花,便转身离开。
杰森的同学们也到场了,尤其是因为游行而被逮捕的同学全部都来了,只是如今的帕克夫妻俩,很难再对这些同学露出笑容,因为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些人中,是否有当初伤害过杰森的人存在。
等到众人献花完成,一行人上了车,车队驶离墓园,朝着帕克的家前进,但帕克没看到的是,有一个女孩躲在树后,抱着一个婴儿和一束鲜花。
当所有人离开后,她才走出来,走向墓碑,轻轻把鲜花放在墓碑前,然后弯腰轻轻抚摸着墓碑,像是能透过石头的冰冷,触摸到下方沉睡的人的体温。
她剪了短发,也没化妆,黑眼圈很浓,但至少看起来像是十九岁的模样。
“如果你选了第一个选择,或许你就不会躺在这里了,我没想到你会成为最坏的孩子,,果然,天真的人到死都是天真的么……”
“很抱歉,我依旧会在脱·衣舞俱乐部工作,剪头发也不是因为你,不过没化妆确实是因为你,至少能与这个场合相匹配。”
“我无法像你一样拥有理想,也不会愚蠢到为了理想而死,我仍会为了生活奔波,直到到达退休年龄,并且攒够往生的钱,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但我希望,我的孩子可以像你一样,拥有属于他自己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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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吧杰森……”
她逗弄着孩子,向墓碑挥挥手,转身离开,只有孩子如同银铃般的笑声,越来越远。
……
“三天后,我接到了公司的辞退通知,我被炒了鱿鱼,成为了无业游民,代替我成为组长的是查尔斯,但当时的我并不知情。”
“十三天后,我接到了法院的传票,就像那个往生院的工作人员说得那样,我需要赔付一大笔的财产,来弥补杰森随意去死的过错。”
“就这样,在短短十几天之内,我失去了工作,没有了收入来源,我失去了存款,没有了生活保障,我失去了父母留给我的房子,没有了安身之所,我失去了我的孩子,没有了立命的理由。”
“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吗?”
“有。”
“我的妻子。”
“并且我也失去了她。”
……
“帕克,我们离婚吧……”
一份离婚协议书被放在桌前,帕克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因为他也仔细考虑过,很难再有什么理由能让两人的婚姻再继续维持下去。
“原谅我帕克,我真的很难忍受杰森不在的生活,我无法再跟你生活下去了,一家三口缺少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太煎熬了。”
“我不敢跟你说话,不敢走过那座桥,不敢经过曾经的小区,甚至是每一条他上学必经的街道,我总会想起他,不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不爱你了,即便我不想这样做,但这太难了……”
帕克没说话,只是沉默着,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拿起笔,毫不犹豫的签了字,推回在丽莎面前。
“我知道了。”
见帕克这副麻木的样子,丽莎控制不住眼泪,不停的抽泣,她没有做到帕克父母临终前对她的嘱托,但事已至此,再继续生活下去,对两个人都是煎熬。
她的心已经碎了,并且很难再愈合,帕克也是如此。
他起身,离开了这里,因为这里是丽莎的家,并不属于他。
麻木的下楼,坐上那辆原本承载着一家三口许多幸福瞬间的老福特,坐在驾驶座,点火,启动。
点了根烟,他并没有开窗户,就在烟雾缭绕的环境下驾驶,穿过街道,从日落开到天黑,或许是眼睛被熏到了,他减缓车速,擦了擦眼泪。
打转向,擦了擦眼泪,最终,他哭出了声,笔直的坐在驾驶位上,不再用手去擦拭,目光反而望向四周,并不希望被路过的人看到。
哭声很难听,干瘪的声线没有丝毫感情,就像是轻声长长的喊出一个啊字,然后换气,再次喊出这个啊字。
最终,屏幕暗淡……
……
“别讲你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帕克!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