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什么牛鬼蛇神,在谢灼眼中,尽是众生?
还是说,是佛门那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顾荣想不通,只觉此刻的她犹如琥珀里的昆虫,在袅袅佛音悠悠禅意里,迎着逐渐西移的日光睁开了眼。
日光灼灼,琥珀透明。
她试图抬起触角,以遮挡刺眼的日光,然而日光无处不在。
她渴望伸出触角,去触摸外面的世界,但琥珀的牢笼将她紧紧包围。
日光是谢灼。
琥珀也是谢灼。
瞧的清清楚楚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顾施主?”
佛宁寺老方丈悲天悯人的声音唤醒了失神的顾荣。
顾荣歉意一笑“想起了些旧事,让大师见笑了。”
夕阳西下,顾荣离开了佛宁寺。
镌刻着“汝阳伯府”四字的鎏金门匾已被替换。
如今,悬挂在正门前的是毫不起眼的顾府二字。
一座无声无息间啃食人血肉的汝阳伯府,终究还是被她撕开了大大的口子。
假以时日,再凶的猛兽亦会死在她手中。
顾荣抬眼望着顾府二字,无声的笑了笑。
汝阳伯在望舒院外徘徊踱步,远远瞧见顾荣,脸上便浮现出自以为慈祥实则谄媚的笑容。
不,不应该再称呼为汝阳伯。
应该称呼为顾平徵。
顾平徵失去了最引以为傲的爵位。
“荣荣。”汝阳伯迎了上来。
顾荣神色淡淡“瘆人的很。”
“劳烦父亲正常些,否则我会怀疑父亲鬼上身了。”
顾平徵无甚大本事,但在投机取巧上有些许小聪明。
有李公公的暗示在前,顾平徵只想把顾荣当祖宗供起来,以期余烬复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荣荣,家和万事兴。”
“为父是想跟你商议下,日后三餐让小知一道去椿萱院用膳,一家人和乐融融同心协力,总能跨过眼下的难关,苦尽甘来柳暗花明。”
“一家人血脉相连,打断骨头……”
“父亲。”顾荣打断了顾平徵惺惺作态的长篇大论“你知道吗?”
“每次看见你,我脑海里便会不由自主的冒出沐猴而冠一词,我会忍不住想撕烂你这张假面。”
“一家人其乐融融同心协力?”
“那也得前仇旧怨尽消才行。”
“父亲和陶姨娘何时将我和小知这五年来受的苦遭的罪,尽数尝一遍,才算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