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有理,人言确实可畏。在汹涌的恶意之下,难保不会编造出刺耳难听的言辞。”
顾二爷略作思忖,由衷附和。
旋即,顿了顿,又犹豫道“可是,二叔着实担忧。”
“二叔,我可以的。”顾荣一字一顿。
倘若顾二爷能洞悉她在暗牢中遭受的严酷刑罚和无尽折磨,他便会明了,无论是翻滚于钉床之上,还是行走在炽热炭火之路,皆不过是冰山一角,相较于她曾经所承受的痛苦,实乃小巫见大巫。
退一万步讲,疼又如何?
能彻底摆脱顾平徵和陶姨娘,她甘之如饴。
顾二爷听出了顾荣声音里的坚定不移,抿了抿唇,终是没有再劝阻,或是说什么以身替之的话。
“是二叔无用。”顾二爷颓然不已。
顾荣轻轻摇头,感慨道“二叔并未以五年间的悉心照料之恩情,强求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使我免于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这本身便是对我莫大的帮助。”
顾二爷苦笑一声“若论照拂,是长嫂照拂我在先。”
“荣丫头,你公事公办留他性命,何尝不是顾及最后一丝父女情分。”
“二叔是分好赖的。”
顾荣抿抿下唇,暗道,她可没有那么好心。
对于自命不凡的顾平徵来说,穷途末路寄人篱下的侮辱性,比要了他的命还强烈。
顾平徵倒是能英雄气概有一次,选择自戕一了百了,但顾平徵怕死,舍不得。
顾平徵只能如臭水沟里的老鼠般苟活。
看着顾二爷脸上的殷切,顾荣将解释的话咽了下去。
如若作此想,能让顾二爷心里舒坦些,她还是莫要再多嘴了。
“终究父女一场。”顾荣将杯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缓缓轻声道。
“二叔,母亲的嫁妆里有套十二花神瓷器,改日我着人送来。”
“十二花神瓷器,当配二叔府上的万紫千红。”
顾二爷敛起愁绪,强作淡然,顺顾荣的意岔开话题“荣丫头,有句话说的好,不患寡而患不均。”
“二叔府上有十二时辰,有二十四节气,十二花神瓷器分不匀啊。”
顾荣笑道“二叔竟还想着一碗水端平?”
“那是自然。”顾二爷不假思索。
顾荣微微垂下眼帘,语气淡然却意味深长“他日,若二叔有幸遇见倾心不已、两情相悦的佳人,是否愿意解散府中众姨娘,与那位佳人共度余生?”
一棵树和一片森林,如何抉择?
本还有些魂不守舍的顾二爷,在听清顾荣的疑问时,面露狐疑之色,凝眉上下打量了顾荣几眼,沉声道“荣丫头,你莫不是被上京的话本子和梨园的戏曲唬住了迷了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