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前后,宣明曜在宅邸中,见到了脸色灰白满身血迹的张玘。

他的右臂断肢处被凌乱用布条缠住,此刻那布条早已经被鲜血浸透,且因为时间过久,血的颜色都已经有些发黑了。

此刻的他,和几个时辰前风光霁月的琼文公子简直判若两人。

撑着胸口最后一点信念,张玘被裴九安单手提着才能勉强保持着站立的姿态。

“褚小姐,母蛊我已经带回来了,请您……请您施恩救下家母。”

张玘边说,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他是撑着最后一点气力才从堤坝骑马赶回来的。

一路上无数时刻,他都想闭上眼睛歇一歇。

可母亲还在等着他。

“张玘,你终有一天会后悔你今日的冲动,你不会知道,你究竟放弃了什么。你离这世间最尊贵的一切,其实只差短短几步路了。”

“被人利用还在这里得意于自己的风骨和孝心,简直愚不可及!我有何理由非要让你母亲在此刻没了性命?!这不是在风雨飘摇之时为自己更添麻烦?!”

“为了一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女人,你如此逼迫我。张玘,你真是我的好儿子。”

“你以为庞家会管你母亲吗?若是庞老大人还在,或许庞家会因为她和我闹翻。但如今你外祖已去,庞家新任的家主和你母亲兄妹关系冷淡,嫌隙颇深。你觉得他会为你母亲出头?你以为他不知道你母亲病得蹊跷?他知道,而且他默许了!”

“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成就大事。今日以后,滚出太守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你若敢在外胡言乱语半句,别怪我不念血缘之情了。”

“滚吧。”

张聘最终还是低头了。

他避开众人,将张玘带到了僻静处,将自己腰间一直佩戴的荷包丢在了张玘身上。

那里头,便是张夫人活下来的唯一希望。

母蛊。

张玘跌跪在地上,将那荷包紧紧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