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叫丰儿她们收拾东西。”说罢,平儿便抬脚离开了。
看着淡金色的落日余晖倾洒在窗户纸上,王熙凤喃喃自语道:“攸兄弟,姐姐我知道劝不住你,可你千万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如果世上还有一人能让你停下脚步,我想也只有林妹妹能做到了。”
另一面,探春见到了王攸,只见他盘膝坐在炕上,头顶的琥珀束发冠在日晖下熠熠生光,修长白皙的手指正轻轻的翻动摆在其面前小几上一本书,清癯瘦削的面庞再配上那一对深邃如墨的眼睛,看的探春心旌摇动。
“回来啦。”王攸若无其事的模样让探春的心一下子从云端跌入谷底,为了印证心中的猜想,她红着眼咄咄问道:“薛姨妈的死你就不感到愧疚吗?”
王攸翻书的手指微微停滞了一下,淡淡道:“此症乃大悲大恸大惧所致,气血翻涌入五脏,日夜损害,已有足月,骤逢丧子之痛,一并而发,已非药石可救,即便扁鹊华佗在世,也只吊其数日性命,准备后事吧。”
“你...”探春愕然,这段话前半句是那个郎中所言,莫非......又联想到宁忌说薛家之事他已尽数知晓,顿时遍体生寒,心怀恐惧,就连看向王攸的目光都变得陌生警惕起来。
王攸合上书,卷起袖袍下了炕,穿上鞋子起身一步一步逼近探春,探春则是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直至被逼入墙角,退无可退,躲无可躲,只得闭上双眼,蹲了下来,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我做的已经够多的了。”王攸曼声道,“至于你那位好哥哥,大概率是不愿回来的。”
探春猛地抬起头看向王攸,倔强的眼神透露着难以置信。
“姐姐说的没错,你们都在算计我!”王攸冷笑着,掰着手指头道:“老太太,娘娘,姑母,薛家姑母,你娘,宝姐姐,还有你这个心里只装着哥哥,装着贾家的枕边人。呵!哈!”王攸以手扶额,掩面怪笑,骤然一收,冰冷的眸子居高临下,“也对!对你们来说,他是手心,伤着了累着了自然是要护着,而我这个手背充当的不过是保护他,替他遮风挡雨的角色。伤着累着都是理所应当,重情重义便是君子之风,绝情绝义便是小人行径。你说我王家做了你们这么多年的保护伞,为的就是养一群废物和白眼狼吗?如今伞破了,漏雨了,你们都紧着干滩处站着,眼巴巴的等着我把那破洞给修补好,用的什么名义啊?哦,他姓王的是今科探花,王氏嫡子,本事大着呢,不让他做让谁做,庄子云: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嘿,这无能者还为自己的无能沾沾自喜呢,整天脑子里不是吃就是玩,即便到了家破人亡的那一天,仍是不思悔改,自以为天下第一深情,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就这样的人还被当作至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既如此,我便撤了这把伞,让那狂风席卷,让那暴雨淋打,看一看谁生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