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晓得,当她醒来时没有赶他,只是冷淡瞧了他几眼,便起身去沐浴了的时候,他是多么的酸涩,狂喜。
酸涩总是有的,她那样平淡得像是随意睡了一个通房的态度……可她终究是接受了他不是吗?
自那之后,他便总找机会去她府里。
或许是他浪荡自轻的作态也勉强讨得了她一点欢心,她常常也不会拒绝。
只是从不肯让他正对着。
但一切云收雨歇后,靠在她怀里汲取到的温暖,仍是裴令之日日夜夜所贪图的东西。
他甚至都舍不得睡去。
而她偶有的几次拒绝他……大多也都与他那七弟有关。
不论他如何缠她,只要她与七弟有约,她便从不会让他留宿。
久而久之,他便学会了自己看眼色,瞧见那两日她与七弟走得近,夜里他便不去了。
自己窝在宫里翻翻她的字,画画她的模样……也算慰藉。
……
思绪不知何时竟又飘远。
裴令之看着自己身上那些不堪的痕迹,许久,也还是放弃了将它们从身上抹除。
痕迹擦不掉,便像前世的种种也无法从他记忆中抹除。
她灌他毒酒时便已经斩断了他和她之间的所有情缘。
如今重来一世,即便是又与她有了什么……
他也绝不会再同她纠缠了。
这一世,他最多便只把她当作普通臣子。
皇位他依旧要争,本来他也不得不争,前世她不帮自己他也照样拿到了皇位,这一世他有了先知,皇位不提,若她还要勾结七弟逼宫谋逆——他绝不会对她手软。
还有他那个好七弟。
前世若不是顾忌着她,早在他登基之时他便把他那位好七弟剁成肉酱喂狗去了。
这一世……
丝丝水珠缓慢流过裴令之指间。
被雾气晕湿的长睫轻淡掩落,遮住了那双妖媚狐眼里翻涌起来的讥诮森冷。
许久,将身上的东西都洗尽,裴令之出水换上了寝衣。
回寝殿的路上,等在汤泉宫外的宫人们连忙上来为他打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