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也是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好远了还在跟唐今挥手,唐今也就那么站在营地门口望着她一直往前走。
直到再也望不见阿林的身影了,唐今又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慢吞吞转过身,回营帐里。
冬日里人贪睡,这天还早,又不用操练,唐今走过一路都能听到从那一个个营帐中传出来的呼噜声。
回到自己住的营帐里,倒是听不见了,但唐今一掀开帘子,又对上了那双翠绿翠绿的眸子。
胡女已经起了,坐在小板凳上正有一口每一口地慢慢喝着热粥。
唐今瞧得出他眼神里的凉意,但她这会也没心情搭理胡女,走到床边脱掉鞋子,便再次爬上床睡下了。
她这举动把胡女看得都愣了一下。
他还没瞧见过……
这陈人在大白天里上床睡觉呢。
和这营地里的其他西凉兵不同,这个陈人好像就不知道“躲懒”二字怎么写的似的。
平日里即便不用站岗、不用巡逻、不用去操练场操练,可以在营地里安心休息,她也总能给自己找出点活干。
不是捡柴挖野草抓鱼,就是磨刀洗刀锻炼拳脚,总之就是不会让自己在大白天里闲下来。
看着那一回来就直奔床头,上床就躺下睡了的身影,胡女心里的奇怪疑惑,渐渐转变成了别的。
这陈人……
不会是病了吧?
胡女渐渐皱起了眉。
虽然这陈人之前都是一副皮糙肉厚不怕疼不怕痛的样子,但毕竟也是肉做的……
冬日里人本就容易生病,她这两天还天天往河边跑,在那大冰河里扛着冷风抓鱼……昨晚还跟她那个情弟弟在外头吹了那么久的冷风,说是看什么星星……
她这会要是生病了,胡女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幽幽盯着床上那道身影看了一会,胡女还是放下手里的碗,起身走了过去。
土床是横着的,人睡的时候头朝里,脚朝外。
唐今一床被子盖得有些严实,好像都快把脑袋也一起蒙住了一样,胡女走到床边还不怎么瞧得清唐今的脸,要脱了鞋爬上床爬到唐今身侧才能瞧见。
心里原本有的那一点莫名,在看见那张从被子后露出来的,闭着眼睛,苍白黯淡好像毫无精气神的脸颊时,彻底转变成了不安。
真病了?
胡女试着伸手,去碰唐今的额头。
他的手指是冰的,碰过去,冷意冻得唐今微微动了下眼睛。
但半晌,她却并没有睁开眼,也没有任何别的动作,就还是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胡女抿唇,原本碰着唐今额头的手也转过来,直接用整个掌心覆上了她的额头。
覆上没有多久,胡女便感受到了从她额头上传来的热意——
不过那热度很正常,并不像是生病发热的样子……
胡女一时有些判断不清她怎么了。
见她就这么躺着一动不动,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毫无生气的样子,胡女的眉心又一次拧紧,紧得好像有些解不开了一般。
许久,胡女还是动手开始推她,想要将她叫醒,让她去找营地里的军医瞧瞧。
但他推了两下,唐今不仅没有睁开眼睛,反而还像是不愿意理会他一样,拉过被子,背过了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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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闹性子的时候。
胡女知道有一些人平日里瞧着越是强壮,生起病来便会越是虚弱,何况他前不久才刚病过,知道这会生病会有多难受……
胡女不再推她了,而是直接伸手,打算将她从床上抱起来,带着她找军医去。
唐今一开始还是背着他不想动的,可是在他把她半个人都从床上抱了起来后,她就不得不动了。
但她这会也确实是没有什么精神,不想闹那么多。
抓住胡女的手,将他拉下来。
趁着他反应不及,唐今扒拉扒拉,便将他也扒拉进了被子里。
她这会已经不想去考虑什么便是同为女子也不能太过亲密的事了,她这会就只想躺着休息。
将胡女扒拉进怀里,唐今在枕头边摸了摸,摸到腰带,便开始捆他的手了。
要换平时,胡女这会肯定已经跟她闹起来了。
可看着她那一直没睁开过,昏昏欲睡很是困倦的眼睛,胡女没有紧皱,一时竟也没有推开她。
好一会,等被她捆住双手按进怀里了,胡女才反应过来,又用手腕去推她,“你……”
他有些怀疑唐今不是病了,而是更严重的可能,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他又不太会说汉话,一个“你”字说出去,后面愣是不知道该接什么。
而唐今似乎也不想听他说话,拉过被子将她们盖住了,便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
她好像连手指都没什么力气了,那一只手就只是虚虚地落在他脸颊上。
这全过程她的眼睛都没睁开过,胡女只能瞧见她眉眼间挥散不去的黯淡阴霾。
“别闹了……”她低低说了句。
带着些微沙哑的,克制不住流露出疲惫的声音听得胡女心口莫名收紧。
今天她也不像是往常那样是抱着他睡了,而是有一种靠着他的感觉。
好像真的很累了一般……
胡女眼眸微动了动,许久,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任由她靠着了。
而没过多久,唐今的呼吸也渐渐平稳,像是真的睡过去了。
她这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那缠在他手腕上的带子当然也就没有捆多紧。
自己解开带子,拿开唐今还落在他嘴上的手,又盯着唐今看了一会,胡女撇过了头。
像是过去了很久,又像是只过去了那么一小会,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再次动了动。
被子底下,胡女有些僵硬地伸手过去,抱住唐今的腰,慢慢将她往怀里搂。
唐今似乎有所察觉,脑袋微微动了一下,胡女的手也顿时停住,但好一会,唐今没有再动过,胡女又偏开脑袋,将她抱进了怀里。
……
唐今这一觉睡得还挺久的。
一直到睡到下午,她才重新睁开眼。
身边没有人,这倒没什么,不过唐今还没完全清醒,就先闻到了一股有些苦涩的药味。
耳边也好像有水开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
唐今坐起身,在营帐里看了一圈,就看见了那正坐在小火炉前,皱眉盯着一个药罐子的胡女。
听见动静,胡女转头,瞧见她,视线顿了顿,又没什么表情地撇过了头去。
不过没有一会,胡女将小火炉上的药罐子拿起,往旁边的碗里倒了一碗,就端着那碗药朝唐今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