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比较忙,就回来看一眼。”邵桀先是一怔,莫名敏感压抑地从她几无起伏的措词里听出几分冷嘲热讽的味道。他皱着眉没抬头,圆珠笔尖重重地刻划进红包的纸面,声音沉闷地没话找话:“刚在小区门口看见邵主任去医院值班,他说你不太舒服,我待会儿就不打扰你休息……这红包是韩律送来的,正好你醒了,我就不用特意留字条了。”
吴瑾捧着水杯坐在餐桌旁,带着鼻音应了一声,缓慢地抿了口热水,轻声道:“韩律之前跟我们说过,这个钱是你给他,再让他送过来的。不然这个数额,我跟你爸不会轻易收的。”
邵桀一愣,在心里狂躁咒骂了一会儿韩律这个办事不牢的龟孙儿,寡淡地沉默了几秒,又觉得这事儿其实早晚都会被人知道,挑明戳破与否并不会对他们家这种半尴不尬的“亲子关系”产生什么正面引导,也就无所谓地缓慢闷声道:“都一样,反正都是给你们过年贴补家用的,你们两个一年到头都挺忙,能——”
吴瑾端坐在那儿,脚尖刻薄地翘着,仗病欺人的不依不饶:“为什么有时间回来不提前说一声?家里差你这钱吗?之前不回来我也就不说什么,人都已经在盛安了,大过年的连顿饭都不想跟我和你爸吃是吗?”
邵桀先没搭茬儿,略微掀起眼皮看向病中虚弱却时刻不忘咄咄逼人的吴瑾,皱了下鼻子就垂下视线,极轻地反问了一句:“早些年我在家的时候,你们不是也不想跟我一起过年吗?”
邵桀一直以来都挺引以为傲,他出身的家庭算是优越的,父母都是各自行业有名有姓的佼佼者,可行业顶尖大多意味着家庭事业的难以兼顾,于邵桀而言,他们更算不上是一对顾家体贴足以担当的父母——邵桀对于被迫弃之不顾的抱怨不多,却始终难以理解,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没能做到的邵为安和吴瑾,却一再苛责地想要从这段贫瘠的关系里索取到如同其他幸福家庭关系中,为人父母本该获得的尊重。
甚至理所应当地认定,这样僵持的往来发展至今,邵桀自己才是始作俑者,或者说……罪有应得。
邵桀无视着吴瑾眉头紧蹙试图辩驳批判的情绪,在她酝酿措词的空当起身点头,留了一句“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训练”就转身迈向门口,噎了一肚子的郁结蹲下身把鞋穿好,隔着门口的穿衣镜看了一眼紧紧抿住嘴唇抱着胳膊不愿起身的吴瑾,轻飘飘地笑了笑。
“嗯……早点休息,还有,春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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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班公交已经收车,临近春晚时段的街道空荡荡得连鬼影子都没有,小区围栏里头倒是热闹,成串的鞭炮火硝合着年夜饭的味道肆意又喧嚣,大门小户的红灯笼也跟着迎风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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