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灌入,姚臻起身过去关窗。
他窗外斜对一座石桥,平常亥时过后,石桥上几乎无人,今晚却有四五人正在石桥上说话。
看模样,像是来赠礼的,除却一卷精致画轴之外,还有两个长方锦盒。
姚臻收回视线,却忽的一惊,又朝那看去,目光定在一个拿着长方锦盒的随从身上。
世上竟有如此巧的事,刚还在想这人,现在这人就出现了。
可不就是当初给卓昌宗送信的那人!
姚臻立即转身,快步朝楼下跑去。
桥上几人还在笑谈。
靠近文和楼这边的二人,一个是廉风书院的陈先生,一个是他的助教。
陈先生将卷轴缓缓打开,一幅万家灯火在眼前展现。
陈先生目露惊艳,缓缓念出上边的小诗:“暮天风月三四曲,水影清歌满城语。不知何处归来晚,却向人间问此居。”
“多年不见,孟公画工更精呀!”陈先生说道,“近些年,孟公去了何处呢?赴世论学乃文坛盛世,我心心念念,盼着孟公会到衡香,此番他难来,实乃大憾。”
“我家先生路遇一劫,身体有恙,难来赴世论学,他也大感遗憾。”为首的男子说道。
“唉!对了,这位先生,你们如若不嫌弃,不如这几夜就住在文和楼,如何?”陈先生说着,往后看去,笑道,“听,这文和楼夜夜如此,少年人激扬热血,怀抱明月,一派朗朗清风。留在这,可定可寻到大量同好,回去也好和孟公论道论道。”
那斗琴已结束,但现在不是高歌,而是万人齐齐咏背,所咏背的,正是赴世论学的告天下文人学子者书:“诸君,你我皆文人,谁甘囿于今夕年岁,离恨于史书之外,止步于江山之前,交臂于大业之左!谁甘只空叹于苍生之难,不想伸臂擎天,大护苍生,雄于人间!夫豪情当如长风奔野,云盖八顷,清傲与天同,气宇冲苍穹!当搏乱世,拼天下,以笔斩鬼神,以语定乾坤!当作潜龙腾空,伏虎出世,当崩山岳,踏云霄,叱咤风云变色,怒啸震荡八荒!”
万人同声而诵,万千声音汇于一气,感染之力仿若万钧,似能穿天透地一般。
来赠字画的为首男子长长一叹:“唉!少年人,皆是栋梁原玉,谁人不求贤爱才呢。不过我们已有落脚之处,便不好打扰了。何况那么多人想要入住文和楼而不得,我岂能这样轻易进去?若是被旁人知晓,恐会将先生的声誉都牵累。”
语罢,他抬手一拱:“天时不早,今日多有打扰,我等便先告辞。”
姚臻已经下楼了,现在藏于暗处,紧紧地盯着他们。
陈先生似舍不得,与对方一番寒暄过后,终于带着助教自石桥上下来。
那些人也转身离去。
等两方人马差不多都消失在视线里后,姚臻往另外一边的黑暗处猫去,打算从那些人走去方向的第二座石桥过河。
同一时间,支离的房门被人从外轻轻叩响。
“支少侠?”外面的人小声唤道。
半天,没有反应。
此人却未离开,而是轻轻推开门,同时,抽出一把匕首。
少年在床上睡得正香甜,呼吸声很轻很轻。
来人忽然眼睛一狠,举起手里的兵器朝他用力刺了下去。
匕首落空,扎在了床板上。
来人立即抬头,朝另外一个方向用力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