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从八岁那个期待家庭的小孩子,变得冷血,因为她的养父母从她的弟弟们出生以后,就各种变本加厉的剥削她了,她觉得很累。
她其实很想结婚,很想找个有钱人嫁了,想拥有美好的生活。
可是,她到死都没有得到家庭,甚至还因为为人的人品刚正,自杀谢罪。
杜若惜哽咽着说出这些话,聂慕只觉得心里一凉,杜若惜没有父亲,他是知道的,杜娟怎么死的,他也知道。
这些都是沈珏告诉他的,当初,他们两个关系好的穿一条裤子,沈珏有段时间,精神很不好,还约他出去喝酒,他很了解沈珏,冷静如沈珏,如果不是经历了过于惨烈的痛苦,必然不会这样。
那一天,沈珏在包间里,一边喝一边哭,一边说:我们家突然一下子,就死了三个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好人不长命,为什么为什么啊!
那种惨烈,那种痛苦,聂慕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是他与沈珏认识这么多年以来,沈珏唯一一次情绪失控。
沈珏没有说的很明白,但是聂慕自然懂,如果是正常死亡,他必然是不会这样的,那么就只能是非正常死亡了。
直到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霍烨夫妻,直到霍煜母胎单身未婚的一个人,突然就多了一个女儿。
那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他也痛心。
此时此刻,聂慕,上官瀚文,孙淼也才彻底拼凑起来了,杜娟人生四十多年的,过于悲惨的人生。
聂慕是在和杜若惜在一起之后不久,杜若惜就告诉了他自己父母的往事和死亡原因,不是为了博得同情或者加深感情,是她觉得,既然在一起了,就必须告诉他,这样才能彻底没有后顾之忧。
那些父母的有些不堪的过往,除了霍陈沈三家的人,再也无人知晓。
那是她藏在心底的秘密,即使在林芷那里,知道的也不过是一个父母双亡而已。
她向来足够坚强,与林芷一模一样。
上官瀚文对这些往事,所知不多,他只知道,那一年上官桥想娶杜娟的时候,一直给他说杜娟不容易,是自己害的杜娟那么惨,所以他必须要去补偿杜娟。
可惜,那一年的杜娟,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上官瀚文的眼睛里全是泪光,他擦了一下“其实,你十一岁的时候,我妈就知道你们的存在了,她很痛心,但是念着我爸的好和彻底回归家庭,以及杜阿姨的人品,所以并没有戳穿,那时候她已经生病了,她开始拐弯抹角的给爸说,希望他能去找你们,希望她走后,他能够对你们负责任,她觉得,杜阿姨是个好人,她也很可怜。”
这些话,是杜若惜第一次听,从前上官瀚文从来都没有提过。
她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不出来。
上官瀚文看着杜若惜的脸,仿佛看见了杜娟的样子,他继续说“爸那时候也发现了,但是他只是安慰她,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去说,他不希望我妈离去,也不希望我妈最后一程再受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痛苦,爸觉得他对不起杜阿姨,也对不起我妈,那个时候,我妈都那样了,他不想伤她的心。”
上官瀚文很是哽咽,孙淼也眼睛含泪“是我去家里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妈的日记本。”
聂慕擦了一下眼里的泪,也帮杜若惜擦泪。
四个活人,三座墓碑。
三座坟墓凑齐的时候,是一个下雪的冬天,那一个冬天,终于以兄妹相称的杜若惜和上官瀚文祭拜完毕,回望白雪堆积的山路,那里没有人,只有脚印。
日光渐斜,黄昏将至。
四个人开车离去,他们回望,那样并不荒凉的山上,沉睡了许多灵魂。
杜若惜耳机里是《应如我闻》:
人间多少因果事
请君暂留听且行
蓦然处谁又回望
灯火尽 眼波茫茫
过往客抬头看明月几晌
有情是戏本 众生皆痴妄
世间人总有千般模样
或皆因五蕴蔽障
阖眼间 掠影浮光
寻常事总难堪破作寻常
潮头翻雪浪 杨柳皆渡江
来者何妨再听一场
劝杯酒 江南岸 拟把还作疏狂
又寥落 烟柳巷 谁家戏子高墙
春秋过 梦一场 高台几人传唱
薄情郎 痴情相 总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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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处谁又回望
灯火尽 眼波茫茫
过往客抬头看明月几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