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远古大陆、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在世间万物被创造出来之时,不仅产生了天地遗缝,还掉落了许多混沌碎片,当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降落在太妙林之地的瞬间,便化形成为一个复刻时间及万物之魂的青色大历晷盘,平躺于太妙林仙气飘飘的草地之上,以下简称大历晷,在大历晷形成的那一刻,便并记录下了自己作为大历晷的第一刻,以及在同一时间内、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历史的齿轮从此开始转动,经过千万年之休养生息,大力晷内生出一根细长针轨,直插立于大历晷正中,可控制大历晷之运转,又历经千万年后,这针轨吸收天地灵气,沐日月光华,化升为仙体,自称为针轨大仙,可脱离大历晷自由活动,并能随意穿梭在大历晷之历史长河之中,彼时天地间无一人,唯有万物生灵生生不息,针晷大仙抓住一只赑屃,将它变成一座洁白的石像,将大历晷斜着支撑在赑屃的背上,日夜驼着大历晷,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年,各路神仙妖魔陆续出现,三界随之应运而生,妖魔在人间横行无忌,噬人饮血无恶不作,针晷大仙便四处游历人间,替人间斩妖除魔,他从不向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当旁人问及他的名讳之时,他只会笑而不语,然后转身消失在茫茫大千世界。
眨眼又过去几万年,如今的天下已经算得上太平盛世,神仙占领天界,天庭真帝统领主宰三界,妖魔被驱逐到了远离人类的地方,他们在那里自供自给,不敢再随意骚扰人间,人类把妖魔的聚居地称之为妖界,大多数妖魔都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安排,只有少数不知死活、顽固不化的劣根妖魔还在人间各处潜伏,伺机噬血人间,但是他们行事作风极为低调和隐秘,因为不低调不隐秘的,都被各路神仙以及针轨大仙铲除殆尽了。
很快,时间来到大赵国时期,这天,针晷大仙闲来无事,又来到人间游历,无意间来到邻水县,发现这里天天死人,还出现了六具干尸,杀妖经验丰富的他一眼就看出这是妖孽在作祟,如此狂妄自大的暴虐之妖,成功吸引了针轨大仙的注意。自玉皇真帝统一三界以来,妖族已经大有收敛,如此频繁无节制的杀人妖魔,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针晷大仙决定去将这只目中无人的狂妄妖魔撕成碎片。经过一番简单的打探,针晷大仙从邻水县百姓的口中得知了柳有庄园和藤公子的存在,为了探清藤公子底细,针晷大仙假扮石匠之子,穿着一身朴素的棉袍,就来到了柳有庄园参加藤公子的乔迁宴。
那天,是一个傍晚,外面风雪交加,但柳有庄园东三苑里面的恣意欢乐却比三重天的火还要旺盛,针轨大仙端着一个小果盘,露出一副神叨叨又嘚嘚瑟瑟的表情,假装不在意地在人群里、毫无目的一般不停来回穿梭,他仔细地观察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发现留在这里的大半数人都有超过一般人的贪欲,不禁啧啧摇头,心里说:“一把火把这里烧了,邻水县的人渣队伍必将变成残灰剩渣!”
针轨大仙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藤公子的踪影,他悄悄离开东三苑,跟着妖孽的憸怪之气来到东三苑后花园的小池子旁,这里没有东三苑的无尽喧嚣,只有无尽凄冷的寒冬、和呼啸不停的寒风,以及一个漂亮的小亭子,亭子里有一张石桌和一张光溜溜的竹榻,石桌上摆着一壶酒,在寒冬腊月霜雪漫天飞的天气里,藤公子只穿一条青色云藤纹绸缎单裤,披着一件青草色云藤纹绸缎长衣,也没有系上衣带,露出结识又性感、且泛着莹润绿光的胸肌和腹肌,他单手撑头歪在竹榻上,一边膝盖弯曲,另外一只手自然地搭垂在支棱的膝盖上,剩下一只脚略显无聊地安静地躺在旁边,绿姬站在藤公子身边,满眼都是藤公子,而藤公子本人呢,满眼忧伤孤寂,如此孤寂的眼神与四周的清冷搭配起来,更显得他凄孤无比。
针晷大仙看见藤公子的性感的身形,就像饿了一冬的小白兔见了鲜嫩青青草,又像饿了一天的大花猫见了活蹦乱跳的鱼,瞬间心动得脸红心跳,再看这藤公子的面容,长得风流倜傥,又看这藤公子的眼神,忧伤孤寂令人心疼,世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能不能看对眼,真是一件令人捉摸不透的事情,就连针轨大仙本尊,也不能控制这样的感觉,他从未对世间上任何一个人产生过这样奇妙的感情,当他看见藤公子的第一眼,藤公子的形象就像天外飞剑,一下就刺中了他的心巴,令他神魂颠倒,并且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也不会对别人产生同样奇妙的感情,此刻,针晷大仙对藤公子的存在产生了无限好奇,他想知道藤公子的一切,包括过去、现在,还有未来。他轻轻弹了一粒白色光点子到空气中,这光点子像一片随风飘舞的小雪花,与其他雪花混杂在一起,飞落到绿姬头顶的发丝上,趁其不备狡猾地从发丝滑落,变成一粒微小的水滴落在绿姬的头皮上,之后悄无声息地渗入绿姬的头皮,扩散至绿姬的整个大脑,将绿姬整个身心都控制了,针轨大仙想借绿姬之口打探藤公子的信息,当绿姬的大脑被针晷大仙的法术控制之后,便小心翼翼地走向藤公子,好奇且关心地问:“公子,你不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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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公子看了一眼绿姬,不耐烦且无语地反问道:“你见过一棵藤会冷的吗?你今天话比昨天多!这样不好,在我彻底死去之前,我不想多听一个关于外界的字!”
绿姬仿佛聋了一般,不仅对藤公子的警告充耳不闻,还对藤公子话里的死字格外在意,继续关切地追问道:“彻底死去是什么意思?”
藤公子突然坐起来,面露寒光,抬手就是一巴掌,毫不心软地打在绿姬娇嫩的脸庞上,由于下手太重,这一巴掌甚至直接把绿姬打摔在地,绿姬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自己被打的脸,一字不吭,藤公子却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鞭炮一般,突然暴怒,他赤脚下地、抓狂地来回踱步,大笑一阵,又哀嚎一阵,过了一会儿,绿姬自己爬起来,藤公子双眼冒着泪光,眼睛红红的,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克制自己沮丧又暴躁的心情,他挣扎了一会儿,重新歪了回去,他不想打人,但是对于话多到招人厌的,他会适当的给出教训,可显然巴掌没有呼到针轨大仙脸上,疼的不是他,他自然也没有收到教训,依旧控制绿姬接着不知死活地问:“公子,你有心事?”
藤公子翻身,用冰冷的背影对着绿姬,他的眼角悄然滑下一滴滚烫的泪,伤心欲绝地对绿姬命令道:“这不是你该问的,做好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就行了!你下去!往后你不要来这里!”
绿姬听完,暗自抹泪离开。针轨大仙见藤公子心防设得极高,绿姬根本不能派上实质用途,便撤回了施展在绿姬身上的法术,绿姬离开藤公子,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做了什么也完全不记得,只觉一边脸上火辣辣地疼,头也觉得有些晕乎乎的,想不起来的她没有办法解决,又往回走,打算问问藤公子发生了什么,谁知她才刚往回走了两步,就听到藤公子朝她大喊一句:“滚!”言语中含有大量的不耐烦。绿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此刻不去自讨没趣,就是最好的选择!
针晷大仙不知道自己简单的两个问题,竟会让藤公子如此性情大变,这令针轨大仙的好奇又更上一层楼,此刻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藤公子见天色暗下来了,突然从竹榻上跳了下来,摇身一变就换上了一身绿色吉祥宝瓶纹华服,他擦去脸上的泪水,笑盈盈地朝东三苑款步而去,好像刚才伤心的人不是他,抑郁的人也不是他,躁狂的更不可能是他,针轨大仙不明白这藤公子这生的是个什么品种的忧愁,也不明白这绿姬明明是个人类,怎么愿意与妖为伍。
为了弄清楚绿姬和藤公子之间的关系,针晷大仙悄悄来到绿姬身边,递给绿姬一块手绢,假装关切实则想挖材料地问:“姑娘为何哭呢?”
绿姬看了一眼针晷大仙,见他衣着朴素,看模样挺面善,不像恶人,便赶忙劝诫说:“你家中若有困难,你可跟藤公子说,他会帮你的,但是如果你是来享乐的,还请公子去别处玩乐。绿姬没有心思陪公子取乐!”
针晷大仙忙挥手否认,假装自己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结结巴巴滴说:“这这,姑娘,你误会晚生了,晚生只是见姑娘伤心,或许姑娘身上有什么好故事,所以斗胆来问问,我是戏台写脚本的,倘若姑娘有好故事,望不吝赐教!”
绿姬听闻针晷大仙是写戏台脚本的,眼睛里突然放出光来,激动地说:“公子会写脚本,那倘若我把故事告诉你的话,是不是,可以搬上戏台?”
针晷大仙拍着胸脯保证道:“那是自然,姑娘有好故事?”
绿姬忙看了看四周,把针晷大仙拉到房中,说:“委屈一下公子,外面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不妨事,那咱们开始吧!”针晷大仙眼里求知的欲望已经快呼之欲出了。
绿姬想了一会儿,略带着点伤感说:“我是一名舞姬,我们的班子来往于各位权贵之府上,因没有背景倚靠,第一天出来跳舞,就被县里白老爷玷污了清白,后来又被朴老爷玷污,再后来,还有石老爷,熊老爷,李老爷,张老爷,数目多得我已经数不过来了,不光是我,我们班里其他姐妹,没有一个能逃过这悲惨肮脏的命运,其他班的舞姬,甚至第一天进班,就被班主玷污了,当我们以为我们这辈子就这么过了的时候,藤公子来到了邻水县,他把我们几个班子的舞姬都买到了柳有庄园,也就是公子脚下的这片土地 ,我们几个姐妹都很惶恐,因为藤公子要举办乔迁宴,并且,他的第一批宾客名单,就是县里的所有权贵,还有我们的班主,当我们以为我们又将沦为别人的玩物时,藤公子当着我的面教训了想要玷污我的刁老爷。”
针轨大仙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怎么教训的?”
绿姬思忖了一小会,决定把重要的事情隐瞒下来,单把能见光的挑出来,她轻咳一声,用手绢捂住嘴巴,心虚地对针轨大仙说:“藤公子把刁老爷挂在树枝上,直到他开口求饶,保证不再骚扰我,这才把他们放走,可是刁老爷回去之后恼羞成怒,带着家仆要来柳有山庄找藤公子算账,结果因为下雪路滑,跌到坡下,磕了脑袋,听说当时脑袋磕出一个大窟窿,鲜血圈从大窟窿里流出来,刁老爷当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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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晷大仙听后,兴奋地说:“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后来呢?”虽然他心里明白,这些人的死绝不是绿姬口中那般纯属意外,但此刻他选择相信绿姬。
只听绿姬眼神里带着忧伤,继续控诉世间的不公,只听她愤愤地说:“宾客里面的刁老爷很多,他们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么占我和姐妹们的大便宜,我们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幸好有藤公子在,只要有宾客想对我们无礼,藤公子就会把他们吊在树上教训,如此,乔迁宴已经办了一个半月,我们却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在这短短的一个半月的时间里,是我和姐妹们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时光,在这里我们不是玩物,在这里有人帮我们撑腰,我们都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男人的保护,是这么的暖心,我们真心希望,这个宴会能开到永远,希望藤公子一直住在柳有庄园,但是这一切终归是我们的妄想罢了!”
针轨大仙追问道:“这又是为何?藤公子要离开这里吗?”
绿姬摇摇头,苦闷地说:“藤公子心里装着一个故人,藤公子不说,我也看得出来,晚上,他随着宾客一起狂欢恣意,看似很开心,但只要月亮一下山,他就愁容满面,手里总攥着一块小小的石头,那块石头上刻得有一个涌字,他每天都会对着石头说话,说一阵,笑一阵,又哭一阵,怒一阵,然后整个人就像被抽走灵魂一样,昏昏沉沉的,在竹榻上一躺就是一天,等到傍晚到来,他又穿戴整齐,来到东三苑,喝酒恣意狂欢。为了这个故人,藤公子已经动了轻生的念头......”
听到藤公子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针轨大仙的心不自觉紧张起来,他猛地拉住绿姬的手迫不及待地问:“你可知道那个涌字代表什么?是不是那个故人的名字?”
绿姬尴尬地抽回自己的手,摇摇头说:“不知道,藤公子不肯透露一个字,我猜,应该是的。”
针轨大仙见自己失态,忙对绿姬道歉,说:“实在对不住,冒犯了姑娘,我,我这,每每听到故事精彩处,就,就会情不自禁,你还知道什么?”针轨大仙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凳子往后挪了挪,保持安全距离,这样即使自己再激动,也再够不到绿姬的手了!
可惜,故事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绿姬只无奈地摇摇头,说:“其他的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