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亲王酒后无德,冲撞宫嫔,不知皇上如何惩办?”
此时远处湖上的丝竹管弦之声早已停下,宫中各众在华妃娘娘一声冷厉问责声中,皆从微醺朦胧中清醒。
“皇上,华妃娘娘,王爷今日兴致甚好,不想酒醉出口无礼冲撞了这位面生的小主,还请皇上娘娘网开一面。”
敦亲王福晋抢先起身,拉着敦亲王一齐跪地,虽敦亲王还摆着王爷派头,但到底还是勉强地单膝跪地。
福晋一席话却是滴水不漏,既没有撇清王爷罪责只求从轻发落,又暗示了因这位小主没有自报家门才引起误会。
而话中对涉事众人的称呼都轻疏分明,言下之意便是以敦亲王王爷之尊,冲撞的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微末小主,那皇上自然不会重责。
一语毕,胤禛依旧抿唇冷肃着脸,敦亲王只得开口依言道:
“皇上,臣弟应邀进宫赴宴一时高兴过了头,出言不逊,却有失察之罪,得罪了这位小主,还请皇上能给臣弟机会弥补。”
看着身旁跪地的福晋,敦亲王只得顺从,倒是恭敬谦逊未有丝毫狡辩之意。
“后宫小主繁多,各位兄弟不识也在情理,只是,事犯宫规,牵连内宫,皇后你怎么看?”
皇后不料这烫手山芋竟然会扔到自己这里,但她依然是听出皇上有心要善了此事,只是面子上过不去罢了。
“今日七夕良辰大家都高兴,众位宾客都饮多了酒,敦亲王虽言语有失,但贵在能及时反省,所谓亡羊补牢,尤未晚已。臣妾看不如让几位谨以此酒,化干戈为玉帛。”
皇后依旧端方静柔,端起酒杯欲敬皇上,顺势化解此事。
皇上搓捻着翡翠手串,只迟疑了一念伸手便要举杯,年世兰察言观色又朗声责问道:
“皇后恕罪,若此事是内宫之事,那臣妾既然有协理之权,也请皇上皇后听臣妾一言再定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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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世兰眼神温淡与皇上对视一眼,语声铿锵道:“皇上臣妾虽不懂朝政,但也听闻皇上常说,我大清一向以严刑历法治军,才得如今兵强将勇。臣妾见识浅薄,只懂上行下效,认为治宫理家亦是如此。”
说完又转头神情傲然语声冷肃对下头的王爷福晋曼声道:
“臣妾认为王爷为天子手足身份贵重,此事虽小,若是因皇上对王爷网开一面而招致天下议论,折损天子圣名,王爷不会安然眼看此事发生吧?”
“华妃你......”敦亲王不料这个华妃非但不给自己说情,给自己扣上罪名不说,竟然一再进言要严惩自己,一时气恼出言争辩,却被福晋抢先开口挡住了后话。
“华妃娘娘所言甚是,王爷和臣妾自当遵从内宫规矩,亦不敢有损皇上圣明,请华妃娘娘降罚。王爷与臣妾自当领受,绝无怨言。”
福晋深知王爷脾性,更深谙以退为进的道理,一席话又是将自己的姿态放低。
“本宫以为宗人府既执掌皇室家族的事务,亦对皇室宗亲有约束管教之责,王爷之错自然可由宗人府量刑惩办。”
“你说什么?宗人府是什么地方?你竟然想要本王去宗人府?华妃你莫欺人太甚,你区区无子......”
敦亲王脾气一向激进,自恃身份贵重,哪里能受得了这等气,撒开了福晋的手,早已起身与华妃对峙激辩。
“好了,十弟,华妃只是建议,你何须如此疾言厉色。”
皇上故意等着敦亲王后话,却在听见“无子”二字又赶紧开口按住了敦亲王后话。
他沉眉冷凝着脸,眼下的场面虽有些难堪失控,但他嘴角还是不禁微扯。
华妃治宫果然有几分自己的风范,她再放肆也不敢将亲王请去宗人府,只是抬出宗人府来压制或是提醒敦亲王。
此话一出既打压了敦亲王一贯倨傲的气焰,又维护了君王权利的不可撼动,是实打实地敲打了在场所有的亲族大臣。
“瞧你们一个个的,朕只是想让大家畅所欲言,你们倒是也让朕也分说几句啊。”
皇帝挥手示意敦亲王夫妻回座,脸上是半分不快和冷厉都没有了。
“既如此,大家所言皆在理,十弟,你便去宗人府听宗族长老教诲吧,每日两个时辰,受教十日也算小惩大诫。”
敦亲王闻言抬眸漠然与胤禛对视一眼,终是举杯尽饮。
受教十日不过是走个过场,但宗人府关押着哪些人,大家都心知肚明,皇上有心敲打,敦亲王自然了然于胸。
“还是十哥明理大度,来,弟弟我也敬十哥一杯。”
果郡王不知道何时入殿,倒也大约猜出了事由,举杯敬酒,又将这宴会的气氛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