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自严适时进言,言辞恳切,"昔日神庙年间,矿税尽归内库,然宦官弄权,杨荣乱滇,高淮扰辽,国本动摇。此番重启,务必慎之又慎。"
朱由校闻言颔首,深以为然。
"宫内操持,确有不便。昔时神庙征矿税,亦有朝议,欲将此任交予朝廷。朕意已决,矿税之利,内库国帑,各半而分,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殿内静谧片刻,三人目光交汇,暗自盘算。
神宗之矿税,实则大户之“保护费”,宦官横行,以矿为名,行掠夺之实,民怨沸腾。
袁世振,户部侍郎,掌大明财政之钥,率先表态:"臣附议,朝廷收矿税,正当其时。"
毕自严,度支司重臣,紧随其后:"臣亦以为然,国帑充盈,利国利民。"
心中暗忖,收税之事,自有他人担纲,己则安然。
徐光启,见同僚皆表赞同,亦不吝言辞:"臣亦赞同。然,矿税之征,应由工部抑或户部主持?"
言毕,目视袁世振,意味深长。
袁世振闻言,与徐光启目光相接。
两人静默无言,却心照不宣,一场权谋暗战悄然酝酿——争权夺利,尽在不言中。
朱由校端坐龙椅,目光如炬,穿梭于徐光启与袁世振交织的眼神间,指尖轻叩桌面,仿佛敲击着无声的战鼓。
试想此景若置二次元,二人间早已电光火石,交锋无形。
良久,朱由校终启金口,一语定乾坤:“工部主筹,户部掌税。”
言简意赅,却如巨石投湖,激起层层涟漪。
“这……”三字轻吐,满室皆寂,三人面面相觑,矿税分治之策,看似明晰,实则暗藏玄机。
朱由校心中自有丘壑,低语道:“账目钱财,需泾渭分明。”
此言一出,虽细若蚊蚋,却字字入心,三人皆感其深意。
后世有学,名曰会计,财务出纳,各司其职,犹如铜墙铁壁,防贪拒腐。
然此时三人,对此一无所知,唯有满腹疑惑。
“财务掌簿,出纳掌金,二者分治,贪腐无门。”
朱由校一语道破天机,既释其惑,又显其智。
工部明察秋毫,统筹矿脉,清账督税;户部则依账行事,收税四方,反督工部。如此一来,贪墨难遁,漏税无存。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心中疑云密布,此法似曾相识,莫非陛下又施妙手,重演度支司拆分之局?
毕自严与袁世振,虽私交甚笃,却因账目屡起争执。
此番皇帝再施挑拨,莫非欲造户部新“天启”?
毕自严心思电转,躬身奏道:“陛下圣明,然此法初行,尚需实践检验。臣请于顺天府试之,待成效显着,再行推广。”
“爱卿所言极是,谋国深远。”
朱由校赞许有加,手指轻点毕自严,意味深长。
“毕、袁二卿,术算精通,账目娴熟,便由尔等总结此法,而后由户部、工部联手推行,如何?”
"臣等谨遵圣谕,俯首而应。"
皇帝一言既出,殿内三子迅即躬身,如松之挺立,瞬转谦卑。
立于巍峨殿阶之巅,目送三人背影渐行渐远,朱由校眉宇间掠过一抹忧思,似云雾缭绕于大明末年之际。
彼时,贪墨之风盛行,漂没之弊日甚,究其根源,皆因大明财经之策,薄弱如纸,难抵风雨侵蚀,账目混沌,遂成蠹虫滋生之温床。
今时今日,他誓要力挽狂澜,修补此千疮百孔之堤防,更欲双剑合璧,策略与惩戒并行不悖。
"陆文昭于度支司反腐之事,进展如何?"
帝声朗朗,穿透殿宇。
"禀陛下," 刘时敏紧随其后,眼珠轻转,略加思量,"度支司已立章程,旬报内阁,贪赃之徒,一律绳之以法,直送刑部。
" 继而细述,"四月初元,毕自严大人禀报,三月之末擒获贪腐三贼,皆已移交刑部严惩。"
"闻卿所言,朕忆起前事。"
朱由校颔首,眼神深邃,似穿梭于记忆之海,"确是度支司之名,上达天听。"
其身周,信息如茧,纷至沓来,又匆匆而去,难以久驻心田。
沉吟片刻,朱由校袍袖一挥,毅然转身步入殿堂深处,其言随风飘散,落入刘时敏耳中:"召陆文昭觐见,朕有重任相托。"
"奴婢领旨。"
刘时敏闻言,不禁颈项微缩,心中暗忖,陆文昭虽于度支司默默耕耘,朝堂之上几无声息,然其锦衣卫之身份,却如利剑在鞘,锋芒内敛,他刘大珰岂能忘怀?
时光荏苒,半年有余,陆文昭与毕自严并肩作战,虽不显山露水,却已深入贪腐之腹地,其志可鉴,其行可表。
急召陆文昭觐见,闻其反贪佳绩,朱由校沉吟片刻,感慨锦衣才俊之稀缺。
陆文昭于度支司行事,颇感掣肘,难展鸿图。
“朕赐你二百精兵编制,广招贤能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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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赐茶一杯,目光深邃地望向陆文昭。
“臣叩谢皇恩浩荡!”
陆文昭心中激荡,深知此乃翻身之机,往昔麾下庸碌之辈,终得替换。
暗自盘算,或可为师妹谋一席之地。
朱由校未察其私心,续言反贪之要略,挥手示意其退下。
目送其背影,指节轻敲案面,沉吟反贪之道,须稳扎稳打,以求速效大治。
“明晨,将此《宪纲事类》亲批之本,送往都察院。”
朱由校忽取一书,乃周应秋所献,意有所指。
“遵旨。”
刘时敏接书,心中疑云密布,皇恩突变,何解?
毕自言等三人离苑,标志着废而复立的矿税风波再起。
朱由校巧施权术,将税权移户部,复予工部监督之权,意在挑动两部之争,实则深谙驭臣之术,防贪治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