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珈三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他们的日子虽然过得穷,可因为一直都住在码头旁边,而且早些年有张老爷子照顾,根本也没有到多穷的地步。
哪怕是后来这两年手头没钱,可因为一家三口都算勤劳,在码头上做工也足以糊口。
她很清楚,依傍着湘江,哪怕是没有田地的农民,也能通过做工赚取银钱买米。
陆珈是根本没有想过,就在距离繁华的沙湾码头几十里外的地方,竟然有人真的在饿肚子!
她不信:“为何买不到米?”
跪在地上的几个人眼泪汪汪:“沙湾米铺多如牛毛,可米都在人家手上囤着,他们就等着冬春之际,哄抬米价,从中赚上大笔的银子,又怎么可能随意卖出来?
“就算卖出来,连陈米的价格都比新粮刚出来的时候高出三四倍不止。一日三餐都要进食,我们做工的那点钱,哪里够糊口的?”
打开了话匣子,其余几个人也争先恐后附和起来。
陆珈抿紧双唇。
一旁谢谊道:“就算买不到米,你们也可以种点杂粮过活。我们沙湾产红薯,芋头,高粱也能种活,你们如何不种这些?”
几个人苦笑:“小哥儿哪知我们的苦处?要种杂粮,要么就是有地,要么只能去山头上开荒。可咱们要是有地,又何至于出去做工?
“若是开荒,咱们这片到处都是竹子,到了春天笋子见风就长,十天半月就窜的老高。而且地面以下竹根密密麻麻,根本就没法种庄稼,铲也铲不尽,铲完了到了来年也疯长。
“土坳里是能种些红署,芋头,终归种出来的也有限,冬春夏两三个季度,得多少红薯芋头才能填饱肚子啊!”
陆珈望着跪地抹泪的他们,忽然发现自己在沙湾码头住了十年之久,竟然并不了解这个地方。
都说潭州一带水土丰饶,除去旱涝天灾,不可能会有饥荒发生,而眼前的石潭镇,稻田里禾苗碧绿,蜿蜒数十里,也有力的说明了本地粮食供应力是十足的。
可是面前哭诉的人,不只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老天爷没给饥荒,这些唯利是图的粮商们,竟然也人为造出了一场饥荒来!
她问道:“这样的情形,持续多久了?”
“近年来年年如是。从前码头不如这般红火的时候还好些,虽说不富,却也不至于饿肚子。这七八年就渐渐地吃不上饭了。今年通货门的船只大部分来了沙湾,大伙都盼着会好些,谁知比起往年来还更不如!往年怎么说也要到暑夏之时才短缺,缺也不过两三个月。今年倒好,二三月时米价就疯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