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刚沏好的茶,走到门口,敲了敲:
“公主。”
“进来。”
推开门。
厢房昏暗,漂浮着一股血腥味,榻上的男人一直安静的躺着,没有转醒的迹象。
可公主已经在榻前守了整整十二日了!
若是要醒,恐怕也早醒了吧?
向月放下托盘,“公主,您合该好好休息休息,自己的身体要紧,外面的人都在说……”
拓跋明月抬眸,“说什么?”
“说……”
向月咬紧下唇,欲言又止,“说……”
拓跋明月平静的抿了口茶:“说我们被困兰城,孤立无援,只有死路一条?”
向月惶恐的低下头。
公主一直待在这间厢房内,寸步不出,怎么会知道外面的事?
“殷王叔没有支援?”
“求援的信送了过来,却一直没有等到殷王回信。”
“哦。”
她薄笑一声。
也是。
她与这位年轻的殷王叔是竞争关系,倘若她出了事,王室后继无人,不就可以轮到他了?
他恐怕是最巴不得她死的人。
可是,她偏不会死!
“即刻写信回王都,向父王请求增援,只要等到援军,我便能杀回大楚,报战败之辱!”
“是!”
向月福身,大步走向桌旁,提起笔来,刚刚落墨,门外,一名信兵慌张奔来:
“报!”
“公主,不好了!王都……王都来信,王上寻回了流落民间的王子,已经接回王室,立为王储的继承人了!”
拓跋明月猛地起身,茶杯拂落在地。
啪!
破碎声清脆刺耳。
“你说什么!”
信兵跪地,双手举上密信。
消息已经在南蛮传开了。
南蛮的百姓说:公主打了败仗,葬送了十几万将士的性命,德不配位,不配再掌权,领导他们。
说:公主的失败,是南蛮的耻辱。
说……
而就在这时,王上寻回了遗失二十二年的亲生血脉,将其接回王室。
“王上说,您打的败仗,自己收尾,不会再派更多的人来送死,还说让您退兵回朝,参加王子的加冕礼……”
拓跋明月抓起信件,看见里面的内容,气血翻涌,一口血陡然吐了出来。
“公主!”
“公主!”
向月疾步上前,搀住摇摇欲坠的拓跋明月,她的脸色快速变白,已经失了血色,指尖温度尽失:
“为什么……为什么……”
父王明明只有她一个孩子,怎么会多出一个流落民间的王子?
她怎会凭空多出一个亲哥哥?
这不可能!
“这些年来,仗是我打的,社稷是我平的,父王不敢动的佞臣,我敢杀;父王动不了的裙带关系,我敢连根拔起;父王不敢培养的军队,我敢。”
拓跋明月眼前一阵晕眩:
“为什么我只是打了一场败仗而已,他便放弃了我……”
为什么!
为了南蛮,她将自己当成未来的继承人,呕心沥血,付出一切。
如今,父王为了大王子,弃她于不顾,她被困兰城,殷王不肯增援,手里只有一万多人,唯有死路一条!
向月搀着她,“公主,您先别急,此事或许有误会,要不我们先退兵回去吧?”
回?
回哪去?
曾经,她一直以为父王是她最坚硬的后盾,可现在兵败而归,去参加‘大哥’的加冕礼,她这算什么?
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在大楚,她落败。
回南蛮,又岂会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成了一场笑话!
“父王,你怎能这么对我……你怎能……我是您的亲生女儿!是您亲口承认的继承人!你怎能……咳!咳咳!”
连日来,以心头血养共生蛊,未曾好眠,眼下又受了这样的打击,拓跋明月摇摇欲坠的身体终于倒下。
“公主!”
信兵红眼:“公主,王上不肯增援,我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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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几名副将大步奔入:
“公主,殷王那边不肯增援!”
“公主,楚军驻扎在城外,随时会发起进攻!”
“公主,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公主……公主……我们逃吧!”
-
帝都。
楚傲天的境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经过几日的发酵,商贾们闹大,等他觉察时,已经控制不住了。
“皇上压榨我等!”
“不公!”
“天子皇权,丝毫不体恤民生民情,我们不要这样的君王!”
自古来,皇权至上,建立在百姓爱戴、民心归一、众臣拥戴的前提下,若失去这些,哪怕坐上皇位,也不过空有其表。
御书房。
众臣跪了一地,各种各样的难题抛出来,楚傲天神色疲乏,快要招架不住。
“请皇上批银子!”
“商人暴动,已经生了六起事端了!”
“皇上……”
“皇上……”
楚傲天双眼发红,看着为首的陆左相,以及立在一旁的三皇子,道:
“朕从没有下过要提升赋税,强行让商贾捐款的命令。”
陆左相拱手,不卑不亢道:
“皇上不知,臣又怎知?只是商人已经暴乱,抑制不住,还请皇上尽快解决。”
“把银钱全部还回去。”
“可是皇上,商人们已经闹事,涉及各行业、波及百姓无数,这造成的损失……”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让朕怎么办!”
楚傲天拂桌而起,说起这些东西他便头痛欲裂,恨不得把这些人一个个的全都踢出去。
“皇上莫急,”楚西凌站了出来,“臣愿为八弟分忧。”
楚傲天看向他。
别以为他不知道,三皇子跟陆左相是一伙的。
眼下时局动荡,社稷不稳,这些人借机生事,一个个都来为难他,刁难他,针对他。
“三皇兄。”
他郑重的唤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