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言对廖华锦是心存感激的,姐姐很温柔很体贴,也很善解人意,对他总是有一种过来人的关照,行为上从来没有恶劣的对待过他哪怕一次,就算总是叫他小野狗,那也是姐姐有姐姐的不得以,如果不是姐姐及时出现,或者那天看上他的另有其人,见过太多人心阴暗的陈言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经历些什么。
陈言其实恨的是走上这条路的自己。
诚如向激川看到的,陈言骨子里很骄傲,也很清高,就算一直以来都很缺钱,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通过这种方式去换取钱财,这也太恶心太下贱了,真的应该去死。
想死其实很容易,陈言也不怕死,但他多少有着一点不甘心,人生十几年一直努力追寻的梦想虽然不过是一汪泡影,他已经认命了,他这条烂命果然不可能通过考个大学来改变,既然如此,不如早点死了早点干净,但是一想到去死,他还是想要给过去十几年心怀希望刻苦努力的那个自己一个交代。
等高考成绩出来吧,陈言有时候会发呆,就在想这些,看看自己十几年寒窗苦读到底能不能考上大学,有了这个交代,就可以毫无遗憾的去死了。
可是真的能毫无遗憾吗?自己走到不可挽回的这一步固然是罪该万死,但是那些把他在泥淖里踩得更深的人就不该死吗?他们都应该去死。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是一股强劲的烈火,每天都在持续的焚烧着陈言的内心,董春友是最应该去死的,向平川也应该去死,还有他那个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哥哥,那些欺负他的同学,都应该去死。
那时候陈言每天脑子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坚持住,高考完了就把他们都杀了。
然后就可以一身轻松的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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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维持理智的最后一根弦,陈言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空,然后觉得焦虑,充满负罪感,去学习啊别浪费时间,你不是还想给自己交代吗,一个声音说,哪怕只是默写点课文。你还配吗,你还有什么脸坐在这里学,不如走到窗户边直接跳下去,干净又省事,一了百了,别这么懦弱啊,不行捅自己一刀也好啊,也干脆,扎下去啊,另一个声音说。
两个声音同时拨弄着陈言脑子里仅存的理智,他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回过神的时候往往手上写了一大堆课文,或者大腿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所以当向激川拽着陈言从食堂里出来的时候,陈言满脑子想的都是等到时候杀向激川,先把这双手剁了,不,先把手指头一根一根的剁了,再把这双手剁了。
当向激川伸出手说以后当朋友的时候,陈言是惊愕仓皇又恐惧不安的,刚刚还想着要怎么剁才好的手,现在就这样伸在自己面前,手的主人一脸诚恳地说以后想做朋友。
这是真的吗,陈言不知道,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说要和他做朋友。
他是在耍我吗?
陈言不确定,但是向激川眼神里读不出任何的恶意,朋友,他说想和我做朋友,陈言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当时的心情,太复杂了,他自己也说不清,就在他也想伸出手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残留着刚才倒饭菜的时候沾染上的汤汁。
我手好脏,陈言心想,不过本来也是个脏人,我怎么配呢。
可是向激川的手还在等着,他的眼神很急切,陈言犹豫着,最后把心一横,虽然每走一步腿都很痛,但是他还是郑重其事认认真真的把手洗干净,然后向着向激川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