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面上难为情道,“我这边是没问题,只是片子送去过审,万一时间上耽误了,或者过不了审……”
点到为止。
顾时宴似笑非笑地看过去,“你是在质疑我?”
他岂会听不出这个老狐狸的潜台词,怕是存了些旁的心思,借他之手蒙混过关。
国内严禁大尺度画面和某些禁忌题材,但凡片子里有这些,别说上映了,过审都没希望。
而国际上奥斯卡评选更偏爱大尺度,不伦的禁忌之恋更是毫不忌讳,或许是文化背景的不同,他们思想开放,反而认为性更能推动节奏和刻画人性。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他也不关心。
章晓天自恃才华,根本不屑将自己的作品拍的低俗又色情,他会认为,那是对他人格的凌辱。
在他的戏中,很多黑暗血腥的情节都是隐晦而深沉的,只会令人细思极恐。
甚至,每一部戏,他都会拍下一些明知过不了审的情节,美名其曰对艺术的坚持。
《许人间》,不会是漏网之鱼。
比如,杜家大厦倾颓,三口慷慨赴死,落了个干干净净。
可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三族皆灭,男丁皆斩,其余女眷和婢女全部充作官妓、军妓,任人凌辱践踏。
封建王权笼罩下的阴霾,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章晓天被看穿小心思之后,连忙赔笑,“不敢不敢。”
他哪敢质疑顾氏继承人的能力,这不是提前打个预防针吗?
借着顾总的东风,他想冲一把奥斯卡。
顾时宴抻了抻胳膊,压迫性十足地盯着他,带着淡淡的警告,“章晓天,你的片子里想加什么都随你,但是凡事适可而止。”
章晓天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你很清楚,我愿意给你这么大的排面是因为谁,顾氏每年投资的项目不胜枚举,你的电影投资相较旁的影视是多了点,但对顾氏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就算赔了,连破了点皮都算不上。”
“是是是。”
章晓天佯作恐慌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实际上该怎么做心里已经有底了。
不过面上功夫还是不能少的,尤其是要问清楚,否则出了差错,他可担不起责任。
他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顾总,关于于小姐的事”
“是郑小姐。”
顾时宴严肃地纠正道。
“您说得对,是我口误。”
章晓天啪啪啪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完全没有负担地改口,“那关于郑小姐,您的意思是?”
此时,他完全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原以为自己慧眼识珠,挖到了一个宝。
好吧,也的确是价值连城的珠宝。
可他却没料到,这珠宝竟是缝中藏毒,触手生疮,平白惹的一身骚。
他现在是两头都落不着好,就郑媗那个身份,再加上互为情敌的纪遇深和顾时宴,他注定是要在夹缝中求生存了。
纪家那边还好,有小城那个乖徒弟在,还是有点盼头的,可顾时宴这边,才是真的棘手。
万一顾时宴恼羞成怒,他的导演生涯毫无疑问会就此落幕。
想到这,章晓天就想唉声叹气。
不过,也只是片刻。
他不会忤逆顾时宴,毕竟顾时宴能给他的好处比想象中多得多。
这棵大树是他目前通往奥斯卡导演奖的最快通道。
他厌倦了陪跑。
多次提名奥斯卡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颗粒无收,业内尊崇他德高望重又如何,他已经老了,若是成不了电影史上的传奇,早晚会被新人取代。
他不想做鸡头,只想做万凰之王。
要做就做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