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嫔东拉西扯了几句,眉心一动对华贵妃笑着开口:“嫔妾近来听说二皇子的课业很是得了司业的赞赏?”
华贵妃顿了顿。
“姐姐也莫要与嫔妾遮着掩着,不过好奇罢了。”安嫔笑盈盈看向她的眸子:“未必姐姐替二皇子请了什么了不得的师父?”
这一番话,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更带着咄咄逼人的语气。
屋子里的檀香袅袅升起,透着安心凝神的淡雅香气,桌案上梅枝缠问纹的白瓷瓶里插着几支新开的初荷,那粉中透白的色泽总也缓和了几分气氛。
华贵妃伸手拨弄那几支初荷,笑意淡如一缕清烟:“安嫔妹妹消息倒是灵通,只不过那师父是宁儿自己请来的,并非是本宫出力。”
“二皇子请来的?”
“自是非假,宁儿前些时日在宫中也不知怎么发现了安乐殿的女使算学很是了得,这才不依不饶请到本宫宫中,这宫婢身份卑贱,安嫔妹妹想来是不感兴趣。”华贵妃笑着回答。
“宫婢?”安嫔理了理鬓发,眸子神色深了几分,偏生笑道:“姐姐可是在蒙骗嫔妾,您怎可能让宫婢教授皇子算学?”
华贵妃含笑:“本宫不曾蒙骗,那婢子算学确实了得,宁儿不过学上这么些时日便也未让司业耳提面命了,也让本宫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宫婢教授皇子,到底传出去不好听,这样的事情不方便大肆宣传。”
闻言安嫔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华贵妃的神色,眼瞧着不像是在诓骗她,宫中有些风言风语她也是听见一些的。
两人又继续聊了几句,扯上了‘算学’一事,安嫔也放在了心上,便跟着对华贵妃说了一些好话,这才走了。
阿秋倒了新茶进来,道:“娘娘,为何要将姜女使的事情告诉安嫔娘娘?”
华贵妃轻笑一声:“本宫就是不说,她自己也会打听到的,与其让她自己打听到,不如她欠下本宫一个人情。”
“再者,宁儿比三皇子先学那么些时日,三皇子是怎么也赶不上的,本宫又何须担心。”
阿秋含笑道:“还是娘娘高见,只是安嫔对娘娘的态度可着实说不上尊敬,若非是因为安大人,只怕将宫中人都得罪透了。”
小主,
华贵妃轻笑一声:“在宫中倾轧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今儿得了宠也算不准明儿是不是好日子,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人多的是,本宫如今也不奢望什么劳子宠爱,宁儿成材才是最要紧的。”
阿秋连忙附和:“娘娘所言极是,是奴婢愚钝了。”
瞧着宫中四方的天儿,华贵妃还是想到了姜月,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不知道能走到哪一步。总而言之,与她交好就等于跟安乐殿交好,武安质子不会止步于此。
纪宴霄由无权无势质子爬到吏部司封司书令史再到吏部主事,中间不过两个月,这样的速度,若是有心人注意只怕都会惊心。
阿秋可是瞧见了。
那日宁儿耍浑,纪宴霄将人就藏在自己身后。
一个势力薄弱的人若非是对一个人上了心,又怎么会冒着得罪皇子的风险将人护着。
说来说去,总归是宁儿不对。
阿秋睨着她的神色,又才陪着笑开口:“娘娘,二殿下就要下学了,今日可是让二殿下出宫去看蛐蛐......”
“让他在本宫的园子里抓,不抓到不许走。”
阿秋顿时不敢接话。
华贵妃目光再次落在朱红色的宫阙墙壁之间,只剩下肃穆压抑:“......宁儿有姜姑娘这么个师父,是好事。”
她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眼界愈发狭隘,心胸也更加浅薄,整日里想的是怎么往上爬,不择手段,耗费心机。站在镜子前,有时候她会恍惚镜子里的人是谁。
当年汴京风雨飘摇,先帝昏庸,这天下几乎是纪鸿羽与姜彬安共同收复。后更是封姜彬安为长安侯,可纪鸿羽用不着的时候几乎找尽了罪名对其卸磨杀驴,可惜是信错了人。
也不知她将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总除了宁儿再没了念想。
“娘娘,二殿下下学了。”阿秋添了香,适才小声提醒道。
华贵妃把玩着衣襟上垂下的翡翠碧玉珠子,垂了眼:“让他去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