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跪伏在地上,四月的天,后背都汗湿了,他身体不住颤抖,闭了眼说:“天花,燕王殿下染了天花。”
陵容脑海中一片空白。她死死握着菊清的手,手指用力到苍白。陵容不由自主地往雪案堂去。一路跌跌撞撞,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们搀上了轿辇。
陵容顾不得先去仪元殿和凤仪宫请示,一路直奔宝哥儿而去。
到了门口,才发现已经有武监守在门口:“天花极易传染,娘娘千金之体,还请留步!”
陵容看他们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她只知道,她的孩子身处危险之中,她要去陪他。陵容不管不顾地往里走,身边人一边使劲抱住陵容肩膀,不让她靠近,一边又打心眼里为宝哥儿担忧,场面一时十分混乱。
忽然间,玄凌和贤妃、昌敏夫人过来了,大喝道:“住手!”
陵容听见玄凌的声音,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清明。眼泪擦了又流,流了又擦,已经不再关心,陵容砰地一声跪下:“陛下,宝哥儿危在旦夕,求陛下准许臣妾前去陪伴。”
玄凌不可置信,双手用力搀扶陵容起来:“珚珚,天花非同小可,太医已经前去诊治了,你莫要担忧,在外等候便是。”
陵容心里像火烧一般,听不进玄凌任何话:“陛下,宝哥儿一个人 ,他会害怕!臣妾必须要去陪他,有臣妾在,他会好地更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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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凌还未说话,胡蕴蓉便上前嘲讽道:“淑妃娘娘,您就算再着急,也不该和陛下说‘必须’二字啊,您忘了,您亲自教过甄姑娘宫规的,怎会自己却带头违反了呢?”
胡蕴蓉不怀好意,但是陵容此时却没心情与她兜圈子,她直接说:“昌敏夫人,本宫与陛下说话,你可以退下了。”
“ 你!”
还从来没有人当面赶胡蕴蓉走,这是今生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奇耻大辱。她不甘地看向玄凌:“表哥,臣妾也是担心嘛。”
玄凌却说:“你还是将心思放在予沛身上吧,朕怎么听说,他这次风寒一直没好?”
胡蕴蓉讪笑:“是,予沛他,身子一向弱些,臣妾这就回去照看他。”
“那就听淑妃的,退下!”
陵容看在场的只剩下贤妃,再次求道:“陛下,请您准许臣妾进去陪宝哥儿!”
玄凌不可置信:“珚珚,你不光有宝哥儿,你还有英哥儿,你这样做,将英哥儿置于何地?”
陵容心中略过一丝绝望,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珚珚,听话在外边等。宝哥儿也是朕的儿子,朕和你一样心疼他。你太激动了,先回宫,嗯?”
“陛下,”陵容再次跪下,“宝哥儿是臣妾的半条命,他有什么意外,臣妾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了。一想到他孤零零地在里面,臣妾就恨不能以身代之,陛下,那是天花啊!”
陵容再也顾不上规矩,死死抓着玄凌的手,“恳求陛下开恩,叫臣妾前去陪伴。至于英哥儿,臣妾在里面的日子,就拜托襄充仪教导了。求您了!”
陵容一声声哭诉,惹得玄凌也红了眼,不忍心看。
一旁的贤妃劝道:“陛下,母子连心,您就依了淑妃吧。”
玄凌豁然转头,气急道:“贤妃,你不要添乱!”
贤妃定定道:“臣妾也是母亲,最知道为人母的心思。您叫淑妃娘娘在外边等着,她亦是煎熬,与其让她在外边胡思乱想,不如放她进去,淑妃安心,或许燕王殿下有母亲陪伴,也能好地快些?”
贤妃话音未落,陵容就急急道:“陛下,就让臣妾进去吧!如果宝哥儿有什么万一,臣妾会懊悔一生,难以独活,求陛下成全!”
玄凌深深看着陵容,而后决绝背过身去。
陵容知道,这已经是玄凌最大的让步,她不敢耽搁,疾步往雪案堂里去。
临到门前,陵容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朝着玄凌绽开一个最柔美婉转的笑容,好似多年前偶尔温馨和乐的时光仍在眼前。
“郎君,若是臣妾也……英哥儿就靠您和襄充仪了。”
说完,陵容转身离去,却没发现玄凌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雪案堂是个小型的书馆的设置,东厢是学堂,西厢是书房,当中的小院是个演武场。宝哥儿住正殿,伴读住两边的耳房。
此时,宝哥儿整个人都陷在厚被子里,小小的身子不断颤抖:“娘,娘,儿子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