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赵虹眼眶泛红，声音里夹杂难以言说的委屈与悲凉：“妈，为什么您总是这样子？”王凤丽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她走过来拉扯赵虹的时候，她被赵国起身紧紧护在身后，王凤丽刚才从房间里面冲出来，拉过赵虹姐想走。

赵虹突然明白，知道她妈已经忍了一天，为的就是这一刻，赵虹永远无法理解她妈，就像她妈永远无法理解她一样，小的时候，在外婆家，经常穿表弟、表妹破旧的衣服，吃剩下的食物，好不容易长到18岁，外婆一句舍不得她，想留她在身边，她妈就义无反顾的想把她留下，从来不听她一句解释，反过来，还跟她说，外婆做那一切，是为你好。

那年，出门赚钱的同村人，开着小轿车回村，自称自己是富豪，舅妈跟富豪的妻子是好朋友，见那富豪风风光光的回来，恨不得自己生出一个女儿出来，可以嫁给富豪的儿子，可惜，她生的是两个儿子，后来，她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和外婆提了一句，外婆觉得，反正养大的女儿，终究是要出嫁的，嫁给谁还不是嫁，就像当初大女儿王凤丽一样，说不定又可以嫁到一个金龟婿，就和舅妈在一起合计，被她偷偷听到，她那天惊慌失措的跑出家门，跑到很远的地方，去公用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给大伯母，那是她长那么大，哭的最凄凉的一次，就是这一次，哭自己的命运，哭自己的未来，还有眼底剩下的迷茫，而哭泣着。

大伯母知道以后，就跟爷爷提了一嘴，后来，说是已经派人过来接她回赵家，她眼底的渴望非常强烈，日盼夜盼，日思夜想，恨不得飞奔回去，那是她自己真正的家，不再是寄人篱下，当初爸爸工作调动，她想让妈妈带她走，可是，妈妈说没有办法，只因为外婆说她还小，受不了艰苦的日子，而且，她还要照顾弟弟，怎么兼顾的过来，最终，她留在那个小山村，一直到18岁。

有时候她在想，18岁之前过的日子，简直不敢想象，吃尽苦头，享受了人间冷暖，受尽冷眼，18岁以后的人生，她感觉，她好像活过来，有人保护，有人照顾，甚至，在赵家遇见的都是美好的，美好的就好像一场梦一样，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真的，好几次怀疑到拧自己大腿的内侧的肌肉，痛，真痛，是真的，那个时候，她总会忍不住泪流满面。

在赵家，她所遇到的，只有心疼，没有自责，也没有嫌弃，她那个时候经常在想，如果她是大伯母的孩子多好。

大伯母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也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有时候她说了很多话，她都会安静的听着，偶尔给她回应，甚至，有时候抱着她，鼓励她，表扬她，虽然，她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大伯母经常说，在我眼里，你们无论多少岁，永远都是孩子呢。

“赵虹，我看你是回赵家，有点不知天高地厚，我生你，养你那么大，你如今翅膀硬，学会顶撞我。”王凤丽的眼神透露出一股失望透顶，还有嫉恨：“是不是那个女人教你的？”

赵国听到她的话，眼里闪过一抹冷意，眼神充满戾气的看向王凤丽，一双冰冷的眼眸此时毫无感情：“二婶，如果我是你，我会适可而止。”

王凤丽被他身上的气势吓的连连后退几步，眼里布满了惊恐，赵虹不在躲避在赵国身后，而是从他背后走出来，一双眼眸充满了悲凉，声音也充满了冷意：“你从来都不会问我的感受，也不会关心我，从小到大，我寄人篱下，因为外婆的一句话，我错失了整整18年的最佳教育时间，你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老是怪这个，怪那个，你知道吗，当年是我打电话给大伯母，恳求爷爷派人过来接我回赵家，那一年，舅妈联合外婆，要把我嫁给村里富豪的傻儿子。”

“什么？”王凤丽满脸意外，她连忙否认道：“你外婆不是这样说的，你在撒谎，骗妈妈是不是？”

赵虹终于忍不住发出一阵讽刺的笑容：“你也许不知道，你每一次转回去的钱，大部分都被外婆拿给舅妈，而我，只能每天吃他们剩下的饭菜，还有穿他们剩下的破旧衣服。”她的眼泪在眼眶打转，眼珠子滚落下来，滴落在地上，砸的七零八碎。

“你为什么从来不说呢？为什么呢？”王凤丽一脸难以置信，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娘家人，居然干出来这种事，这让她怎么敢相信。

“我解释，你听吗？”赵虹苦笑了一下，一次次的解释，得到的只有责骂，还有打击，久而久之，她再也不想说话，也不想解释，只是，今天她一再说大伯母的不是，她终于忍不住，大伯母在她心目中，是最好的，就连亲妈，也不能诋毁她。

“我不信，虹儿，你一定在骗妈妈，目的就是不愿意跟我走，对不对？”这些年，王凤丽一直在努力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身份，做好一个母亲的角色，到头来，她发现，她居然都很失败，丈夫责怪她没脑子，遇事不能多思多想，声称后悔娶了她，如今，女儿反过来责怪她，说她不配当一个母亲。

她想反驳，可是，回想一下，这几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好像真的如同女儿说的那样，她是一个失败的母亲，她抖动着嘴唇，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赵老太爷拄着拐杖，从房间走了出来，声音充满威严：“够了，老二媳妇儿，你回去照顾老二吧。”

赵老太爷的话，让王凤丽明白，赵老太爷全都听到，只是，他选择默不作声，让她回去，她点点头，不作说活，拿起刚才放在脚边的行李，一步一步的往外面走出去，赵国叹了一口气道：“我找队里的车，送她去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