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二、妄相无体 分四:寅一、非因舌生;寅二、非因味生;寅三、非因空生;寅四、非因共生
寅一、非因舌生
看第一段。
阿难!若因舌生,则诸世间甘蔗、乌梅、黄连、石盐、细辛、姜、桂都无有味,汝自尝舌为甜为苦?若舌性苦,谁来尝舌?舌不自尝,孰为知觉?舌性非苦,味自不生,云何立界?
假设这舌识是有自体的,那么这个自体是从哪里来呢?是舌根把它创造出来的,说舌识因舌根所生。如此一来,舌根本身就产生了了别酸甜苦辣的味道的功能。这样子讲的话,世间上的那些物质:甘蔗、乌梅、黄连、石盐、细辛、姜、桂等等,那都变成不需要有味道了。因为甘蔗是甜味,乌梅是酸味,黄连是苦味,石盐是咸味,细辛、生姜、肉桂都是属于辣味,既然你舌根自己能够创造了别味道的功能,那这些味道就不需要了,不需要来刺激、来当作助缘了。
好,那这个地方佛陀就反问了:既然如此,你可以根据你的舌识来尝尝你的舌根,它是甜的,还是苦的呢?你舌根创造了舌识,那你舌识可以反过来去尝尝你的舌根。说是假设你舌根的体性是苦的(这个地方也包括甜的,就是有味道的情况),那么“谁来尝舌”?那么到底是谁来尝舌根而知道苦呢?因为舌识由舌根所生,那么舌识跟舌根变成一体了。要两个东西相互作用,一定有一个能所才能够尝味道。你两个变成一体,你根本就不能够去尝了,你不能够自己去尝自己。不合道理。
“舌不自尝,孰为知觉?”既然舌识不能去尝舌根,那么这个味道、这个知觉又怎么安立呢?所以说,你尝到舌根是甜是苦,根本自相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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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假设“舌性非苦”,说是你舌识去尝舌根的时候是完全没有味道的,“味自不生,云何立界?”那表示你这个舌识了别味道的功能根本不能建立起来。那么,这个舌识跟舌根的界要怎么安立呢?因为,身为一个舌识,它就是了别,了别外在的酸甜苦辣,而你了别的结果什么味道都没有,那你这个舌识根本不能安立起来。所以,从根而生不合道理,不能自生。
寅二、非因味生
我们看他生。
若因味生,识自为味,同于舌根,应不自尝,云何识知是味非味?
说是舌识——我们舌头能够了别酸甜苦辣,是外面有味道而生的。就是,你为什么产生了别呢?是味道产生出来的。好,如此一来,我们的舌识就变成酸甜苦辣的一部分了。那么这样子,“同于舌根,应不自尝”,就如同前面舌根的道理,你自己就不能去尝这个味道一样。你自己不能尝自己,那你怎么又能够去了别这个味道是有味还是无味呢?既然你舌识从味道创造出来,你就不能去尝味道了,自己不能够了别自己的。
又一切味,非一物生,味既多生,识应多体。识体若一,体必味生,咸淡甘辛,和合俱生,诸变异相,同为一味,应无分别。分别既无,则不名识,云何复名舌味识界?
又者,世间上一切味道,所谓酸甜苦辣,并不是单一的物质所生,所以味道是多元化所生的,那么你所生的识体也应该多元化才对啊。既然所生的识是一,那表示这个味尘也应该只有一才对。所生的识是一,能生的酸甜苦辣的体性也应该只是一才对啊。那表示什么呢?表示咸淡甘辛这种味道都变成同一个味道了,都没有分别了。
我们解释一下。这个咸淡甘辛,它的味道的产生有三种情况:第一个是俱生,就是说与生俱来就有这种味道。比如说甘蔗与生俱来就是甜的,黄连与生俱来就是苦的,这叫俱生;第二个,和合生。和合生就是说,它是经过两个以上的东西和合。比方说黄豆跟盐巴跟面粉加以和合而产生了酱油,所以这个味道的产生是经过两个以上的物质的和合产生的,叫和合;第三个是变异生。变异生就是说,它是经过成熟的过程而产生的。比方说水果,还没有成熟之前是酸涩的,成熟以后变成甜的,这叫变异生。它有和合生味、俱生味跟变异生味。
那么,既然它所生的识体是一,那么它能生的味道也是一才对,应该没有分别才对。这个酸甜苦辣既然没有分别,那么这个识就不能构成识了,因为你尝什么味道都是一样,那怎么能够叫作舌识呢?识就是要产生差别了别啊。那么,这个舌识,舌味界,又怎么说以舌根相对味尘产生舌识呢?这三个界都不能安立。所以我们不能说他生,不合道理。
寅三、非因空生
不应虚空生汝心识。
这个是讲无因缘生。因为虚空是无情的,你不能够说一个无情的虚空产生一个有情的舌识,这个是不合道理的。
寅四、非因共生
舌味和合,即于是中元无自性,云何界生?
说是舌根跟味尘两个和合,那么我们前面讲过很多次,一半是有情,一半是无情,体性参杂混滥,中间的体性根本不能建立起来,所以怎么能够产生一个舌识界的功能呢?这不合道理。
丑三、结妄归真
所以作总结:
是故当知,舌味为缘,生舌识界,三处都无,则舌与味,及舌界三,本非因缘,非自然性。
所以我们从因缘即假来说,依止舌根去攀缘味尘而产生一个舌识,从一个当下的所谓“因缘和合,虚妄有生;因缘别离,虚妄名灭”。从过程来说,每一件事情的过程,我们的确要承认它有它的暂时的假名假相假用。但是从它的真实体性来说,是“三处都无”,它来无所从,去无所止,是缘生无性、当体即空的。
身为一个菩萨,对于空有两种的相貌应该要保持一个“非因缘、非自然,即因缘、即自然”的空有无碍的中道实相的观察,这样子你就能够把这种虚妄相拉回到真如本性。任何一件事情,你要能够正确观察,每一件事情都是回家的路,都是趋向于返妄归真的道路。
这个不迷不取不动,我们一再强调,关键在不迷。其实,这不迷不取不动也不是佛教专有的。我们看看孔夫子的一生,你也可以看得出来,他的修学也是以不迷做根本,才能够产生不取,产生不动。
有一天,孔夫子带着学生去到处游学,来到陈蔡的中间,有一个叫作匡城的地方,结果被军队团团围住。当时的情况非常紧张,马上就会招来杀身之祸。身为当初的大弟子,子路带着学生,拿着刀剑,到处跑来跑去,做一些防卫的工作。
正当子路在那边忙来忙去的时候,他看到孔夫子弦歌不断。孔夫子在那边弹弦,而且悠游自在。子路非常紧张,说,孔夫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老人家还弹琴啊?孔夫子说,来来来,吾与汝道。我跟你讲个道理。说你先不要紧张,你坐下。孔夫子说,子路啊,我这一生啊,避穷久矣。我一生当中,都在逃避穷困的因缘,但是我逃得掉吗?穷困还是现前,这是我命运如此。他又说,我一生当中,求通亦久矣。我追求通达,也追求了很久了,但是我通达现前吗?也没有。这是我时运不佳。孔夫子说,身为一个仁人君子,在大环境小人当道、礼崩乐坏的时代,没有个人的亨通可得。我今天既然能够去传承文武周公这种圣贤之道,我自然知道我自己的定位跟我自己的因缘。只要上天不毁灭我,我就不会死亡。因为我的定位很清楚,我传承的是圣贤之道。这个外在的因缘你不用去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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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子路说,孔夫子!那你这个勇气是怎么来的呢?孔夫子说,世间上的勇气有三种:一个是匹夫之勇。说是“暴虎冯河,匹夫之勇也”。说一种人他能够单手去跟野兽抗拒,这个是匹夫之勇,也不简单;二者是将军之勇。大将军率领大军在战场当中,无所畏惧去杀敌,这个是将军之勇;第三者是圣人之勇。圣人在传承圣贤之道的时候,遇到穷困的因缘,他能够固守这个贫穷之道,无所畏惧,这个是圣人之勇。他说,我安住的就是圣人之勇。
子路说,为什么一个君子老是遇到这么多障碍呢?“君子亦有穷乎?”为什么君子老是遇到穷困呢?孔子说:“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君子面对因缘,他也要面对很多障碍,只是说他障碍当中,他能够安住不动他的心;小人遇到障碍就乱动。差在这个地方。
当然,这段孔夫子的开示主要是在强调圣人之勇,临危险的时候能够无所畏惧。但是我个人的体会,这一段孔子的开示,我个人觉得,孔夫子之所以无所畏惧,来自于他的智慧。他对生命参透,他对天命参透,他知道即空即假即中的道理,他才能够无所畏惧。
生命就是一个过程。我们讲到生命是没头没尾的。但是没头没尾的生命你也不能完全放弃,放弃的话,你就丧失一个积功累德的机会。所以孔夫子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我今生来不是来作官的,我今生来也不是来求生怕死的,我是来做我该做的事。
我们如果把生命的头切掉、尾巴也切掉,剩下过程,你就不会把成败看得太重。我们为什么把成败看得太重呢?因为我们看到生命是整块的、有头有尾的生命,那你就会把成败看得很重,把死亡看得很重。如果你把生命当作你每一个成佛之道的过程,那你就会无所畏惧了,“因缘和合,虚妄有生;因缘别离,虚妄名灭。”
所以我觉得,孔夫子这个所谓的圣人之勇,其实他所要强调的跟我们《楞严经》的观念是不谋而合,就是菩萨的不迷不取不动。重点在于他能够对人生正确地观察,才能够产生这种力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