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要陆商随行抱孩子,侍奉阿磐,大抵是不会要陆商近身跟着的。
吃不好,睡不好,萧砚的口粮就越来越少,她自己虚弱得没有精神,萧砚也总饿得哭。
初时总是阿磐抱着,后来便是萧延年抱着,后来是陆商抱着,陆商虽粗手粗脚的,但到底是个女子。
口粮少了,便想法子去寻些稀稀的粟米粥喝。
都当是门主的孩子,自然也都精心呵护着,没有拿他不好的。
明道有关卡,暗中有追杀。
才过汉水,便被人盯住了,一路跟着,一确定了身份,便杀了过来。
人马沸腾,杀气凛凛,惊得鸟兽飞散。
拉着车的马亦是骇得躁动不安,连连嘶鸣。
那刀啊剑啊步步逼近,最近的时候砍到车前,险些要把车门一劈两半了。
疾风割脸,暴雪如瀑。
小狗惊得瑟瑟发抖,孩子骇得张嘴大哭,然除了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阿磐竟什么也做不了。
她在萧延年的大氅里亦能清晰地听见外头那此起彼伏的惨呼,哀嚎,呻吟,闷哼,也能清晰地听见短兵交接的人扑通扑通地栽进雪里,把人惊得心神紧绷,头皮发麻。
马车疾疾向前奔去,阿磐仰头去望萧延年。
他就在一旁,脸色冷凝,薄唇抿起,手压弩箭,如墨描绘的眉峰深深蹙着。
那修长的指骨根根分明,手背的青筋清晰,大氅一掀,帛被一盖,将她们母子二人护紧在怀,一手压弩箭,把踏上马车的人射得个人仰马翻。
这一路有过无数次的追杀,无数次的人马躁动,也有过无数次的刀光剑影,无数次的人马哀嚎。
躲在萧延年的大氅下,躲在那人怀里,好像总能过了险关,活下两条命来。
只是暗中护着的黑衣侍者已经所剩不多了,每遇一回追杀,就要死上一片。
也不知到底死了有多少人了。
只知道追兵一退,再往窗外看去,能望见那一场场厮杀后的雪地里,横七竖八的都是尸骸,殷红的血喷溅得四下都是。
阿磐问萧延年,“是什么人在追杀主人?”
正月底二月初的韩楚交界雪窖冰天,大雪盈尺,密密麻麻的雪糁还兀自不停地下着。
那人白着脸笑,笑,却不答。
不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