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就知道他们必定要来这座偏殿,因而提前在梁上藏身呢?
心中想着,腕间疼着,然而对于萧延年关于“陪葬”的问话,她竟不知该怎么答。
她不答,那人便当她默认了,因而脸色便冷了下来,捏住下颌的手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挑眉问道,“磐美人?”
阿磐一凛,“磐美人”三个字从昨日离开正殿,还不足一天一夜,萧延年就已经知道了。
这邶宫之中到底有多少千机门的人啊,竟能叫他来去自如,亦能使他探知这宫闱之内的消息。
他轻声斥着,满眼的鄙夷,“一个卑贱的‘美人’,就叫你忘了自己是谁,没出息的东西!”
是了,在萧延年眼里,只有“王后”的身份才是最好的。便是上一回被带到千机门时,他不也说了“寡人许你为后”这样的话。
中山怀王如今三十而立,的确不曾听闻他娶过哪位王后。
阿磐垂下眸子,低声回他,“主人恕罪,阿磐不敢忘。”
腕间疼得要肌骨断开,因了这疼,她的指尖止不住地打颤,话声也止不住地打起颤来。
然而再疼,阿磐也绝不开口求一句。
不求人,便是萧延年教给她的。
萧延年只会轻笑“求人是最无用的”,抑或讥讽上一句,“怎么不去求谢玄?”
是,他以为谢玄已经死了。
他永远也说不出谢玄曾说过的话——不能求王父,但你可以求谢玄。
永远也不会。
那人声音冷峭,“叛贼之女,到底还是做了叛贼。”
她知道自己有最卑劣低贱的出身,因而没有一刻敢忘,可人到底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心呢?
她大抵是管不住的。
她本就是个贪求安稳的人,只想于这乱世之中求得片刻安稳,而这片刻的安稳,是王父谢玄给了她。
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为了这片刻的安稳,她宁愿飞蛾扑火,因而到底也走了父亲曾走过的老路。
眼泪吧嗒吧嗒地滚了下去,那人不知想到什么,竟兀然松了那只钳住她双腕的手。
阿磐无处着力,一松手便摔倒在地。
那人命道,“跟我走。”
阿磐不肯,伏在地上,拼尽全力抓住案腿,不肯起身,“主人恕罪......”
“不走?”
那人的掌心覆住了她的颅顶,那带了刀疤的手心在她脸畔颈间肆意摩挲着,摩挲够了,才捏开了她的嘴巴。
捏开了她的嘴巴,继而,继而将一枚赤色药丸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