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许婧对待自己的剧本已经像钟表匠对他的手表一样烂熟于心,每一个部件是什么功能该在什么位置和其他什么部件相连接她都清清楚楚。
她也完全清楚如何有的放矢,在最漫不经心又最能爆发出影响力的地方表达她的理念。
这比一开始她油门加足,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地方都要加一点女性叙事直到影响了原本的故事情节要有效得多。
阅片量足够多的人其实已经发现,目前市面上很多女性电影很容易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弄不清自己的表达应该如何呈现,于是最后大部分都变成了女同电影。
这并不是说女性电影人的创作力不够好,而是女性电影理论和技法的发展还不够充分。
电影诞生一百多年,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拍“男人片”,整个类型电影的发展都是以男性为主体的。女性电影人想在这样的环境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和自己的理论,应该给予足够的时间来试验。
而许婧认为电影与戏剧是有承接关系的,到如今分派成两门不同的艺术,但是在人文表达上是绝对相通的。
许婧和其他所有打算在自己的作品中进行自我探索、自我表达的女性导演们一样,都处在一个会犯错、但也不怕犯错,创作不停、表达不休的状态。
许婧觉得这样很好。
再生缘剧本创作的整个过程比许婧有记忆的任何事情都要痛苦和折磨,但许婧觉得这种折磨是必要的,是良性的,她会从这场旷日持久的折磨中吸取经验。
也许下一次,下一部戏,这种折磨还会再来一遍,但是许婧不再害怕了,因为她已经摸清了这种折磨是怎么一回事。这是理论和实践的碰撞,是表达和现实的交锋。许婧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自己今后还会有什么表达的欲望,而现实里又有什么会成为这种欲望的阻碍。她对此好奇,因为好奇而不再畏惧。
剧本在三稿完成之后殷筱晓就同步开始筛选演员,对接严加晴那边推来的黄梅戏剧团。
当许婧完成四稿、进行五稿的微调时,也正式开始对演员进行面试。
但许婧在面试前忽然突发奇想,叫了一个殷筱晓都意想不到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