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上贺茂神社的“白马奏览神事”;2月,吉田神社的“节分祭·追傩式”;3月,随心院的“棠棣舞”……11月,伏见稻荷大社的“火焚祭”;12月,北野天满宫的“终天神”。
在这诸多节庆祭典当中,最着名、最盛大的,无疑是7月份的“只园祭”。
只园祭——与江户的神田祭、大坂的天神祭齐名的日本三大祭之一。
公元869年,京都城内瘟疫肆虐。为祛瘟除疫,天皇命人在京都神泉苑内立起66根长矛,并将只园社的神像迎至神泉苑,这便是只园祭的前身“只园御灵会”。
现如今,每年的7月1日至31日,京都町内会举办各种各样的只园祭活动,整个7月都是只园祭的举办时间。
只园祭的最高潮,无疑是7月17日的“山鉾巡行”。
所谓的“山鉾”,就是一种装饰精美、由人力抬动的彩车,专门用于在祭典中巡游,上面装饰有精美的绘画和装饰物,有时还包括人物表演,反映了日本的历史故事、神话传说和自然景观等。
7月17日的这一天,华贵绚丽的山鉾车队会在京都町内巡游,为町民祛邪消灾。一路上,演奏声、呐喊声、观众们的欢呼声互相交织,将祭典推向高潮。
东城新太郎幽幽地把话接下去:
“长州……或者说尊攘志士们当前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想方设法地找幕府的麻烦,不择手段地削弱幕府的实力。”
“暗杀、放火……这些残暴之举,都是围绕着‘打击幕府’这一最终目标来展开的。”
“京都乃天皇的居所。”
“毫无疑问,若使京都陷入巨大的危机、使天皇遭遇千钧一发的危险,定令幕府沦为众矢之的。”
“此外,还能让京畿镇抚使背负‘无能’的骂名。”
说到这,他特地转动眼珠,瞄了青登一眼。
“既如此,没有比只园祭更好的下手时机了。”
“只园祭是京都最大规模、最盛大的祭典,其人气自是不必多言。”
“尤其是在举行‘山鉾巡行’的时候,百姓们统统涌到街上,观赏精美的鉾车。”
“在推测尊攘志士们的行动意图的时候,若以‘破坏京都,让幕府焦头烂额’来作为前提的话,不难发现‘趁着正举办只园祭的时候动手’就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我若是尊攘志士的话,绝对会采用‘火攻’。”
“简单的一把火,就能使一座城町遭受毁灭性的打击,没有比这更有效的手段了。”
“我会选择在百姓们都去参加祭典的时候,在上风处点起火焰,借祝融之威来破坏京都。”
“只园祭、万人空巷、火星纷飞,炎柱腾起……接下来的画面就任由诸君去想象了。”
东城新太郎说完了。
宴厅内外变得格外寂静,落针可闻。
青登沉下眼皮与视线,眨也不眨地紧盯着膝前的京都地图,面露思索之色。
至于山南敬助等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目目相看——他们都在彼此的脸上发现强烈的惊骇之色。
“这、这怎么可能呢……”
山南敬助率先打破沉默。
只见他沉着脸,面色铁青。
“火烧京都……而且还是趁着正举办只园祭的时候动手……这、这……”
“就算他们是不可理喻的疯子,这样的事情也、也……”
山南敬助说不下去了。
他抿紧嘴唇,颊间布满错愕、不敢置信的神色。
一旁的永仓新八和原田左之助,也都抓紧双拳,一脸凝重。
即使是脑袋缺根筋的原田左之助,也知道东城新太郎刚才所描绘的那些画面,将是何等恐怖。
“山鉾巡行”自不必说。
作为只园祭的高潮活动,当鉾车行驶在街道上的时候,两侧街边绝对是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
哪怕是在没有山鉾可看的时候,街上也随处可见庆祝只园祭的人群。
每日夜晚,更是会有不少商贩在门前町搭建小摊,或是贩卖烤鱿鱼、烤鳗鱼等小吃,或是提供投壶、射箭等游戏。
【注·门前町:神社或寺院门前形成的街区】
小主,
町民穿着浴衣,三五成群地前去邻近的门前町,嬉笑打闹,格外热闹。
届时,如若尊攘志士们真的打算火烧京都……毫无疑问,这将会引发无比恐怖的惨剧!
姑且不论火焰对城町的破坏。
当火苗骤然燃起、映亮天空的时候,恐慌的情绪势必会像瘟疫一样飞速蔓延!
就凭只园祭的人流量,假使恐慌情绪蔓延开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象一下吧——
人流如织的街道、祝融肆虐、魂飞魄散、惊叫、推搡、嚎啕、踩踏……
这一幅幅画面,光是想象一下就让人齿根发寒!
无关阵营、无关立场……哪怕仅以“正常人”的身份来思考,山南敬助等人也不敢相信尊攘志士们会为了打击幕府,而不惜引发这种丧心病狂的人间惨剧!
“……老实说,我也同样不敢置信。”
冷不丁的,青登开口了。
“但是,对领袖而言,‘时刻保持悲观’乃美好的品德。”
“我认为,东城先生并非无的放矢。”
“他的意见很有参考性。”
“事实上,在综合目前已知的各项情报后,我也在猜测尊攘志士们打算于近期展开大规模的、令人寒毛直竖的恐怖行动。”
“如此,恰好能跟我们最近收到的‘有大量不明人士出入池田屋’、‘宫部鼎藏潜回京都’等情报串连起来。”
“‘未雨绸缪’总好过‘临渴掘井’。”
山南敬助闻言,轻轻颔首:
“……嗯,橘君,你说得很对。”
青登扬起视线,看向永仓新八。
“蛮新,这个月正好轮到二、四番队巡卫京都。”
“你们可要打起精神啊。”
“一旦发现不法分子,或是遭遇紧急事件,毋需向大津请示,你们大可自行判断并行动。”
永仓新八坐直身子,正色道:
“是!橘先生,请您放心,我新八定不辱使命!”
这个时候,东城新太郎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轻笑了几声。
永仓新八还以为对方是在取笑他,故轻蹙眉头,神色不悦地反问道:
“东城先生,敢问你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