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孩约莫3、4岁,面无表情地站在年轻人的身边,其神态显出异样的成熟,丝毫不像是他这个年龄的小孩会有的模样。
值得一提的是,他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从长相来看,应该是女婴。
婴儿的身上盖有一件雨衣,也不知是她心大还是怎么回事,竟在风雨中沉沉睡着,丝毫不为外部环境所影响。
年轻人注意到了玉藻前的视线,微笑道:
“这俩孩子是前不久收养的。”
“哥哥是个先天失聪的聋子兼哑巴,妹妹还是襁褓之婴。”
“我看他们可怜,就收养他们了。”
说罢,他亲昵地抬起大手,揉了揉男孩的小脑袋。
这对兄妹如何,玉藻前暂不关心。
她现在只关注一件事情:这人是怎么回事?为何还待在这儿?
“你怎么不走?”
玉藻前将方才的问题又重述了一遍,接着补充道:
“没看见队伍已经散了吗?”
面对玉藻前的质问,年轻人的反应相当淡定。
只见他摊了摊手,耸了耸肩,面露乐观的笑容:
“虽说队伍散了,但我们还没死,不是吗?”
“既然鼻下仍有三寸气在,那我们就还有重振旗鼓的机会!”
“婆婆,你瞧,此处山清水秀,最重要的是位置偏僻,不容易让官府发现,实乃建立根据地的好地啊!”
“我决定了,就在这儿重建法诛组!”
“反正也是重建,那就顺便改个名字吧。”
“从今往后,‘法诛组’改名为‘法诛党’!”
“这名儿不仅威武,而且更能彰显我们的结社性质。”
玉藻前呆呆地看着年轻人,一脸呆愣。
少顷,她轻蹙眉头,口吻不悦:
“你自顾自地瞎说什么呢?”
“又是建立根据地,又是改名……你以为你是法诛组的领袖吗?”
年轻人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
“婆婆,如你所见。”
他指了指脚下的空荡荡的地面。
“队伍已经散了,不是吗?”
“法诛组仅剩的成员,只有你我。”
“婆婆你虽是资历极深的老人,但并不适合做领袖。”
“既如此,由我来成为法诛组的新领袖,合情合理!”
玉藻前用力眨巴眼睛,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惊愕情绪。
这人的种种举止告诉玉藻前:他并非在说笑,他是认真的!
“……够了,别再做这种无谓的挣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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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藻前低下头,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沉声道:
“即使重建了法诛组,又能如何?”
“自我加入法诛组以来,已有二十年的光阴。”
“这二十年来,我们一直在失败。”
“败了一次又一次……几乎看不见成功的迹象。”
“年轻人,听我一句劝,离开吧,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玉藻前刚一语毕,年轻人就像是应激似的,高声重复她刚刚说出的一个字眼。
“‘活着’?”
霎时,年轻人的神情骤变。
那乐观的笑容消失了,面部线条变得扭曲、狰狞。
“我之所以投奔法诛组,就是因为活不下去了啊!”
说罢,在激动情绪的影响下,他胸膛急促起伏,发出“呼哧”、“呼哧”的粗重呼吸。
听着对方的咆哮,玉藻前似有所感,身子轻颤了几下。
约莫半分钟后,年轻人长舒一口气,面部神态恢复正常。
“婆婆,我呀,在决定对抗幕府、实现理想的时候,我已抱定必死的意志。”
“我连死都不怕,又何惧败北?”
玉藻前听罢,缓缓扬起视线,呆呆地看着年轻人。
之后的事情,她已记不清了。
只记得从那天起,“法诛组”正式更名为“法诛党”。
同样是从那天起,她开始追随、侍奉这位年轻人,成为对方的第一位部下。
……
……
“婆婆……婆婆……!婆婆!”
玉藻前感到有人在摇晃她的身体。
梦境破碎,意识苏醒。
她慢慢睁开双眼……未见人,先见肚子。
八岐大蛇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微笑着站在她身边。
“婆婆,要睡觉的话,最好去床上睡,你这样子很容易得腰病的,一大把年纪了,可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他说着扬了下眉,然后满面好奇地盯着对方的脸。
“嗯?婆婆,你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做啥好梦了?”
玉藻前莞尔一笑:
“没什么,就只是梦到咱俩的些许往事而已。”
“哦?可以跟我详细说说吗?”
“别了,说出来怪羞人的。”
说到这儿,玉藻前像是想起了什么,朝八岐大蛇投去感慨万千的目光。
“又是二十年过去了……大蛇,我们这一回儿可一定要成功啊。”
明明对方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内容,但八岐大蛇还是迅速领悟其意思,坦然笑道:
“嗯,一定能成功的!这一回儿,定要让江户幕府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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