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就是人们理解死亡的方式——它们是沉默厚重的现实、不可被修改的事件,是造成一部分的你消失的原因,而其中的幸福化作了悲痛,两者互相纠缠,分分秒秒间不停转换。
崔柯感受到了阿奶的呼吸落在了她的眼皮。
倏地,她睁开眼。闯进她视线的是十几年来,熟悉又多变的晚霞。阿奶,不在了。这一想法让她的心猛然收紧,却在那一瞬间,她听见了阿奶的叹息拂过她的耳朵。
“崔柯,阿奶总会死在你前头的。你要明白,我们之间的可是差了很多很多年呢。”
这是崔柯很小很小时候的记忆。她已经忘了自己提出了什么问题,让阿奶做出了这个回答。她只记得,这个问题捏紧了她的心,她疼得哇哇大哭。
阿奶却不肯哄她、骗她,说几句假话止住她的眼泪。
难以为继的眼泪化作了纷落的雨滴,一滴接一滴,编织成串,漫延至脸颊,鼻水肆意下滑到唇边、下颌。
她不是不能接受阿奶会离开的事实。
人终有一死,谁都得死。小小的崔柯在那一场痛哭之后,就已经接受了阿奶说的话,阿奶会死在她的前头。
但她接受不了,那个“前头”的应验时间会在今天,太早、太突然、太惨烈,让她的心猝不及防地被凿空了。
阿奶没有来生,她再也不会在世间与阿奶重逢。阿奶不会变成一个小女孩,一朵花,一只小猫……与她擦肩而过了。
阿奶不存在了。
明白这一事实的崔柯,心痛得不想再活下去。
“你不想报仇吗?”
一道刻意压低音量的声音,状似无意地在嘲讽崔柯:“吕翠竹死得这么惨烈,你不想为她报仇吗?”
黄斌斌听见吕三的话,立即松开了崔柯的裤腿。他的心被这几句话高高吊起。吕三是疯了么?他怎么可以这样刺激崔柯!
“吕三,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