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叔佑捂住耳朵,等了好一会儿,听见哭声弱下来才松了口气:“要不你去外面哭吧,耽误我睡觉。”
殷宝祎身体一抽抽的,幽怨地看过去:“我来你也没睡啊。”
殷叔佑嗯了一声:“但你现在哭得我也睡不着啊。”
殷宝祎一噎,转身就走。
临了又跑回来:“你毒舌也非常地令人讨厌!”
殷叔佑不置可否:“嗯,我知道,但没打算改,也不会像你这样哭。”
殷宝祎再次破防地跑了出去。
殷叔佑在后面看着她离开,神情慢慢变得淡漠。
他一度都是有怨怪过自己母妃、也羡慕过殷宝祎的。
他总感觉母妃不在乎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以追求自己的医术为首,什么毒什么药都要第一时间拿给他尝,根本不顾他的死活,明明宝祎也可以试药啊,凭什么一切都要让他承受?
但他也是矛盾的,因为这一切是他自己求来的啊。
母妃是动过要在宝祎身上试毒药的效果的,他拦下了。
他那时明明害怕,但还是试图说服母妃:“夫子教过,事物要尽善尽美,皇妹体内鲜血是良药,若是被毒药侵蚀,不仅会毁了她的身体,也会毁了完美的药血体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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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药都可以让儿臣来试,儿臣体内本就是毒,再多一点也无事,死不了。”
可是时间一长,体质越来越弱的时候,看着宝祎活蹦乱跳、肆无忌惮骄纵的时候,就觉得好刺眼。
他甚至有时候会想,母妃既然那么追求医术,怎么不往自己身上试一试呢?
要是剂量一旦下错,人就死了啊。
母妃可真是自私啊。
然而今日母妃毫不犹疑地打算以身涉险的行为,让他突然有了其他想法——母妃最先试药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吧。
一旦这个想法出现,以前忽略的很多事便都开始浮现……
在他小时候,她总是会生病,小病大病不断,腹泻呕吐晕迷,经常三天两头的不见人。
直到一次很严重的中毒,父皇大发雷霆,遣散了殿内的许多宫人,明令禁止不许母妃再用药之后才见她生病的次数稍缓。
所以,用在他们身上的药,都是经过她自己试用之后的对吧。
殷叔佑望着天上的圆月,兀然红了眼尾……医术,有那么重要吗?
另一边,殷宝祎回到自己的偏房又哭了一场,反思自己这些年的骄纵行事……
她总是在冲动地伤害别人,然后又偷偷开始自责懊恼,明明告诉自己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结果还是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别人!
皇兄说得没错,她真的好糟糕啊……
“呜——”又想哭了。
殷宝祎眼眶泛红,眼泪在眼里聚集。
浅心立刻将她请进来,“公主,您哪里不舒服吗?奴婢请太医过来瞧瞧!”
殷宝祎抓住了她:“不用的,浅心姑姑,本公主自个儿哭一会儿就好,本公主不会打扰到芊娘娘和软软的,你忙自己的去吧,不要管我。”
浅心欲言又止,关切地看着她,吩咐人在院内放置了一个可收缩的躺椅,又在上面铺了软垫,将茶点和糕品送了一些过来。
“那五公主您先坐着,娘娘起来了奴婢第一时间禀告。”
“嗯。”
殷宝祎坐在椅子上,默默哭了一会儿就擦掉眼泪,漱口喝茶吃糕点一个不落。
浅心在屋内备置芊妃起床后需要用到的各种东西以及今日所需要做的一些事宜,但时不时地会透过窗户看五公主一眼,确保她无事才继续手里的工作。
半个时辰后,芊妃醒来,小心翼翼地将殷软软从怀里松开,替她盖好被子下了床。
浅心立刻过来服侍她穿衣洗漱。
轻声禀报:“娘娘,五公主来了,情绪不是很高,眼眶发肿,看起来哭了好久,奴婢是在院外遇见她的,似乎来了好久,奴婢把她带了进来,五公主吩咐奴婢不要吵到娘娘,现在正在外面吃茶。”
芊妃点点头:“嗯,本宫知道了,先服侍本宫洗漱吧。”
“是,娘娘。”
一刻钟后,芊妃走出外厅,叫人又上了一壶清茶。
殷宝祎立刻起身:“芊娘娘。”
芊妃坐下,温和道:“不必拘礼,坐吧。”
殷宝祎端正地坐下,有些心虚地捏着手。
芊妃喝了一口浅心倒的清茶,看向她:“五公主不用担心,软软没有怪你。”
“兄弟姐妹之间,总归都是有些矛盾,这些都很正常。”
“最怕的是,有矛盾互相却不说开、也不修正彼此的态度,这样会让关系愈加愈远,毕竟人心都是肉做的,即使对方再包容再明白你所有的坏脾气,但伤害就是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