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刚怅然若失地走出饮品店,
悻悻地叹了口气。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定位到了姜雨佳的手机号码,在手指将要按到拨号键的那一刹那,他犹豫了。
他点开了两人在微讯上的聊天窗口,随意地翻看了几眼聊天记录。
他很想给姜雨佳发一条信息,问问她什么时候走的,现在到了哪里,中午还要不要一起吃饭。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跟她道个歉:因为自己的忙碌而错过了午饭时间,本来计划要请她吃“好吃的牛肉火锅”或者“好吃的稻村拌饭”,但他爽了约。
他的内心里升腾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遗憾,失望,不满,埋怨,自嘲,释然?
似是而非,有但不全是,包括但又不限于。
他说不清楚
——总之,是不太好受。
他步履沉重地往回走,来到了售楼处门口,突然站定,止步不前。
好像有点胸闷,心口堵得慌,提不上气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好稀奇。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了。
几位年轻的同事从售楼处里结伴走了出来,见陆正刚在呆站着。
他们首先真诚地恭喜陆正刚上午签下了大单,同时又邀请他一起去吃午饭,并且提醒着他等提成发下来后记得一定要请大家吃大餐。
请客是必须的,签约工作并不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如果没有大家的帮助,可能他现在还在忙得晕头转向,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和姜雨佳已经提前离开了。
陆正刚礼貌地笑着回复——笑容看起来很机械,很僵硬,很不自然,道:“我约了人,改天一定请客!”
“业绩已经这么好了,还这么拼,真有你的!”一位同事笑道。
陆正刚挤出了一抹尴尬的笑。
没有胃口,不想吃饭;也不想这么早就回到售楼处——今天不用他当值,离下午开班还有一段时间。
去小清河畔走走好了,透透气,散散心。
要先跟姜雨佳通个电话,道个歉。
最好能以要向她当面赔礼道歉为理由,跟她再约定好另外一个时间。不管她会不会同意,但是邀约他还是要提出来的。
很奇怪,他很想马上再见到这位小姑娘,感觉很——舒适,自在,轻松。
他为自己的这种感受感到吃惊。
接着要给胡文雪打个电话,告知她集团最新的借款政策。如果她仍想要那套房子,就提醒她尽快来公司签订借款延期的协议。
可如果她还是不想要呢?
那我就接手好了!
已经答应过别人的事情,怎么能轻易间就改变主意呢。那样也太不严肃了:翻云覆雨,朝令夕改,不像话。
可是,钱从哪来?
好事是妈妈很健康,并没有生病。原来以为会需要很大一笔钱来治病,现在不用担心了;坏事是需要给那个女人九万块钱的和解费,还差一大截。
呜呼——
对了,跟秋月约好了今晚见面,到时候再向她开口借钱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找她借,不会觉得很难为情。对彼此都不会造成困扰和负担:她有钱,他敢借。
这次索性多借一点好了:得给正武置办一身像样的衣服,帮助他找工作;把正淇上大学的学费也先借出来,让她不要有后顾之忧;还有老幺正彬,也该帮他联系一下小学校了,不读书可不行;还要预留出来一些钱,作为家庭的日常支出。
找秋月借的钱,将来慢慢还就好。
他在脑海中暗自想着,不觉穿过了马路,信步来到小清河畔。
阳光明媚,水波温柔,秋风清爽。
他面对着河面,舒展地伸展了个懒腰,打了个悠长的哈欠,眼睛也变得湿润起来。
他揉了揉脸,抹了抹眼窝里疲惫的眼泪,清醒了许多。
站了一上午,有些累了。他转过身来,想到河畔的长椅上坐下来,按刚才的计划打电话。
蓦然抬头,却看到
——一位女士蜷缩着身子,紧裹着衣服,头枕着肩包,正躺在长椅上睡觉!
围巾的一头耷拉下来,就快沾到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