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院很大,有独立的厨房,还有四间住房,那是以前给蒋家的亲戚或临时下山的土匪住的。
周文一走进去,就看见一个矮小的背影蹲在地上玩泥巴。蓝色的布衣布裤,一双沾了些泥巴的布鞋。一个皮球般的大脑袋在他细细的脖子上摇摇晃晃的,让人担心他瘦窄的小肩膀怎么支持得住。
周文知道这就是傻蛋--胡子叔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周文把红袖轻轻放下,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到了那个孩子面前。只见他专注地在地上用泥巴垒着一个认不出什么形状的泥巴堆,没理会走到眼前的俩人。
周文仔细打量着这个孩子,高高的前额,眼睛小而细长,面容依稀有王胡子的特征。 鼻孔下还挂着着两条长龙,快流到嘴边时就“咻!”一声吸回老巢,接着又慢慢流了出来……
周文看得心里直发瘆,从挎包里掏出毛巾,伸到这孩子鼻子下帮他擦拭。这时大脑袋才抬了起来,看了眼周文。细长的小眼睛就像一汪宁静的池水,清澈而明亮。接着又低头继续玩泥巴。
周文把毛巾递给红袖,自己卷起袖子,蹲了下来和这孩子一起玩泥巴。红袖就站在旁边全神戒备地防着那两条长龙,只要敢露头,就用毛巾灭掉。
一大两小三个身影在这小院子里就这样玩着、望着。竟然给人宁静平和的感觉。
高小山不愿意打扰这份难得的平和氛围,阻止了闻声出来想打招呼的张婶和二丫,和他们一起回屋子去了。
周文不知道自己有多长时间没玩过泥巴了,莫名其妙地就全神贯注起来,历经数次失败,好不容易做了个房屋的模型,大门还用手指抠开了个洞。正感觉满意,没把小时候的手艺丢了。
“你这不是屋子,不像。”一个轻而带点儿沙哑的声音传来。周文抬头,看见了大脑袋下那双明亮得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小眼睛。
周文呵呵一笑说道:“我觉得还可以,你看这是门,这是屋顶……哎!别啊!”
话还未说完,只见一双小手就把周文做的泥巴小屋捏碎,然后从新合泥、塑性、规整 。眨眼之间,一座工工整整的泥巴小屋就出现在眼前,居然还开了窗和门。
“这才是屋子,你那个不是。”大脑袋认真地望着周文说道。周文瞬间无语了,本来还想着小猫爪伸出门帘--露一小手呢。谁知人家才是行家。
有点纳闷儿地指指那孩子垒的泥巴堆说道:“那你这个像什么?”心想莫非这孩子已经进入到抽象派的行列了?
“像屎啊,像我今天拉的屎。”那双明亮的小眼睛依然很认真地看着周文。
“噗通!”一声,周文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噗通!”又一声传来,红袖则是笑倒在地上……
※※※
时间到了1930年9月20日。这天上午,头天刚从二塘村回到许昌驻地的运输队全体集合,都好奇地看着站在队列前的周文身边那个瘦小的大脑袋男孩。认识他的兄弟们都奇怪这不是那个傻蛋么?
周文大声说道:“兄弟们,今天我要宣布一件事,咱们的团长胡子叔在这世上留下了一个血脉,就是我身边的这个孩子。他不是胡子叔的外甥,而是胡子叔的亲生儿子。”
“嗡!”一声响起。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顿时轰动了整个队列,但是训练有素的他们马上又安静下来。看这孩子的眼神却就不一样了,都透着一股亲切的味道。他们都知道团长的恩情,知道没有王胡子就没有运输队的今天。
周文接着说道:“从今天起,这孩子不再叫傻蛋,名字叫王小虎。别的乡亲们我管不着,但是我希望咱们兄弟们以后都叫他小虎,这世上再无傻蛋,只有王小虎。从此以后,咱们运输队就有责任保护他,照顾他,抚养他。
以后咱们今天在场的任何人,只要活着,都必须把这个责任担起来。兄弟们,你们能做到吗?”
“能,能做到!”所有人包括红袖和周用宾都齐声大吼道。
就这样,王小虎就成了运输队的新成员,平时队员们有好吃好玩的都抢着给他,红袖也有了一个跟班。虽然王小虎比红袖还大两岁,但是他个头却没红袖高,倒像红袖的弟弟。 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