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复始,万象初新。
这是叶秦重生之后的第三个年了。
随着热热闹闹的新年过完,漫长而寒冷的冬季也随之来到了尾声,万物蛰伏于土地,已经有复苏的征兆。
冰雪化开之际,院子外面隐隐看到一抹嫩绿的芽,绿意盎然,叫人欣喜不已,天气有所变暖,蓬勃生机也接踵而至。
但是院子里面却是死气沉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过完年之后,女人的生机像是被急速抽走,身体很快衰弱下去,甚至都无法起身。
山神庙那边的事情,胡小草已经拜托村长帮忙照看,她则是日夜不停照顾着女人。
明明已经开春,屋子里面还烧了炉子,温度并不低,可女人的身体就像是冰块,怎么也捂不热。
灶台上面的药一直用瓦罐煨着,可以说昼夜不息。
那股难闻的药味再次弥漫到整个屋头,隔了老远都能够闻到,路过院子的村民,纷纷忍不住摇头叹息。
“胡家妹子多好的人啊,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之前医生说只有一年的时间,如今怕是又要不行了。”
“可怜小草那丫头了,好不容易日子渐渐变好,结果又开始不安生起来。”
“谁说不是呢,世事无常,好人不长命啊。”
众人唏嘘不已。
即便吴远使出浑身解数,女人的情况也没有任何好转,毕竟他也只是个普通人、野医生而已。
“要不还是送医院吧,胡家妹子这情况不去医院不行啊,不然的话,恐怕就是这几天的日子了。”
吴远找来村长商量。
村长摇了摇头,“你以为我没劝过啊,胡家妹子说自己这病已经治不了,去医院也是浪费钱。”
吴远叹了口气。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万一还有转机呢,当初医院不也说人快不行了么,结果小草去了山上一趟,明明是半脚踏入鬼门关的,结果一下子又活了.”
村长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求山神?”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就在两人谈论之际,旁边传来叮咚一声脆响,扭头一看,只见胡小草站在墙角,不小心踢到了旁边的陶罐。
也不知道站那听了多久。
两人神情有些惊讶,“小草你怎么在这里?”
村长试探开口问道:“刚才我们的话伱都听见了?”
胡小草垂着脑袋,沉默的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听到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小草,要不你去求求山神吧,兴许你妈还有一线生机呢。你是认识山神的,可能他老人家愿意帮你。”
胡小草是第一个遇见山神的人,从后面的情况来看,山神似乎对她有些特殊,好似神使一样。
在村民眼中,他们连山神的面都没见到过,胡小草却已经几次三番接触,由此可见不同。
之所以把山神庙给母女俩打理,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也是这个,毕竟她们好像是山神选中的人。
村长也很赞同的吴远的说法,“是啊小草,不管成不成,总归试一试。”
谁曾想胡小草却是摇了摇头,脸上虽有伤感,但目光却很坚定。
“山神爷爷已经帮过我们一次,还是这种生死大事,妈妈从小就教育我,做人不能太过贪心,要懂得知足。”
神在世人眼里是无所不能的,可是经过上次的事后,胡小草有所改观。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山神爷爷后面活了过来,但是先前她一直内疚自责,以为是救了妈妈,才导致山神爷爷变成那个样子。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胡小草并不想重蹈覆辙。
两人听闻顿时愣在了原地,目光划过一抹惊讶,谁都没有想到胡小草会说出这样的话。
小小年纪说出的话却是引人深思。
看着胡小草微红的眼眶,还有强忍的泪意,没有谁比她更希望女人能够活下来。
她明明可以去求山神碰碰运气,即使不一定会成功。但是并没有这么做,有失必有得,胡小草很清楚的明白这个道理。
“村长爷爷,吴爷爷,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们了。”
胡小草郑重其事朝着两人鞠了一躬,“妈妈的药快好了,我先去看一看。”
看着胡小草走远的背影,两人目光怅然,好半天才回过神。
“咱俩活了大半辈子,竟然还不如一个孩子看得明白。”
吴远也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我总算知道山神为什么会看重小草这个丫头了。”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情没有见过,虽然都是良善之人,但是一颗心在世俗当中浸染,早已沾上了斑驳的气息。
人性都是复杂的,村民们虽然淳朴,可是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缺点所在。
如果换位思考,是自己遇到这种事情,恐怕早已三番五次的去打扰山神,祈求帮助了。
可胡小草和他们不同,最难能可贵的是那颗赤诚之心,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曾改变,不会因为外界还有环境的因素而影响。
小主,
如她所言,山神帮你一次已经是天赐机遇,又怎能索求不断呢?
就算山神青睐有加,也不能借此为所欲为,即便再亲的人,早晚有一天也会消磨殆尽。
山神看起来法力无边,神通广大,但又有谁知道,如果他真的出手救人,逆转生死,自身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而且已经出手救了一次,若是再出手的话,以后村子里每个人生老病死都去求一求的话,那山神又该如自处。
人都是贪心的,也不能赌。
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之后,两人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还是小草这丫头明事理啊。”
另外一边,胡小草也端着药进了房间。
女人脸色苍白,仿佛风一吹就要飘散在空中似的,她现在就连简单翻身的动作都做的无比艰难。
胡小草赶忙将人扶了起来,还贴心在后面放了个枕头,让她能够考得更加舒服点。
“妈,喝药了。”
女人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这药太过苦涩,以至于她的味觉都有些迟钝了。
这几天她也没吃什么东西,胡小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是没有办法。
“刚才你们在外面的话我都听到了。”
胡小草心里一个咯噔,有些不敢抬头去看女人的目光,害怕会看到责备。
女人费力的伸手,摸了摸胡小草的脑袋。
“我的小草果然是长大了,变得更加懂事。”
察觉到脑袋上的温度,胡小草猛然抬头,撞进了女人温柔的目光当中,小心翼翼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