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海溢。”工房司吏郑言是个老河工出身,有着粗粝的酱色面孔,和一双被江水锈蚀的眼睛。为二老爷解答道:“一定是来了海啸,这是海潮倒灌进钱塘江,将江水逼回来造成的。”钱塘江和富春江是一条江的下游和中游,分别取了不同的名字而已。
“海溢?怪不得江面上升的如此之快。”魏知县面色发白道:“江堤会不会有事?”
“所幸现在不是汛期,水位原先低得很。”郑言答道:“前年又新修了大堤,应该能顶得住。”
“一定不能有失!”魏知县沉声道。知县都兼任境内河道总管,决堤如失土,是要掉脑袋的。“调集民夫加固江堤!”
知县大人一声令下,富阳县应服徭役的数千壮丁便被调动起来,背着锸锹嫽、顶风冒雨,艰难的将一袋袋泥沙,一筐筐石块运送到江堤之上。
魏知县一直坚守在堤上,指挥民夫固堤。民夫们见县老爷几天几夜不下堤,比什么鼓动都管用。为了保卫家园,那些不应劳役的百姓也自发前来,没日没夜的将江堤加高加厚。
王贤被委任为调度官,一应人员物资,由他按需调配,自然也一直在堤上待着。
几天几夜没合眼,他的眼里满是血丝,喉咙也喊得嘶哑了。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在他井井有条的调度下,人手物资按需分配,使加固大堤的效率大大提高。洪水虽然凶猛,却始终无法奈何江堤……
到了初七这天,虽然依旧下雨,但人们明显发现水面开始下降,虽然不明就里,却都激动的欢呼起来。
王贤却高兴不起来,因为郑言告诉他,这很可能是哪个县决堤了,泄去了洪水……
正愁眉不展,他的手被一只冰凉柔软的小手握住,不用看,便知道是女扮男装的林清儿。这些天她一直陪在边上,帮王贤写写算算,撵都撵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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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爹娘还有小妹?”林姐姐轻声道。
“嗯。”王贤点点头,他感觉钱塘仁和二县遭殃的可能性最大。
“应该不会有事,”林清儿安慰道:“杭州是府城又是省城,肯定有力量保护官眷的安全。”
“嗯。”王贤挤出一丝笑容道:“没听人说么?祸害千万年。谁有事儿爹娘也不会有事儿。”
“有这么说自己爹娘的吗?”林清儿无奈道。
既然水面开始下降,雨势也小了很多,断不会再有决堤的危险,魏知县便撤下大部分民夫,只留了一些人监视江面,自己也回衙准备洗个澡,好生歇一歇。
谁知道刚回去,司马求便迎上来道:“杭州急递!”
魏知县只好强打精神,也不换衣裳,便满身是泥的去见信使。
信使从竹筒中掏出公文,双手递给他。魏知县接过来一看,竟是布政司衙门的公函。这种越过府衙直接向县里下令的情形极其罕见,只有在万分紧急、不容耽搁的时候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