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斑驳,夏阳大盛,微风吹拂而过,不留一丝踪影。
可这道风,没有吹进容浔的心底。
“你要走,我定是要来十里相送的。”
南弋笑着,那笑里却是最干净纯澈,不掺杂任何其他。
容浔看着她,心底生出绵绵不休的酸涩,却仍然笑着看她。
因为他知道这一面之后,他们从此一南一北,千里万里迢迢,那些数不尽的山川河流,会将他们永远的分隔开来。
他们再无可能。
“当初欠你的,如今补上应该来得及。”南弋笑着给容浔递过去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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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浔如何也没想到,那是……
一支糖画。
“自己做的,模样丑了些,不过吃进嘴里,都是一样的甜。”
容浔看见那油纸里仔细放着的,是飞鸟形状的糖画,那只鸟儿向上展翅飞翔,似乎要飞向天空。
这是她做的飞鸟。
只给他的飞鸟。
容浔垂眸笑着,却小心翼翼地护着手里的糖画,胸膛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手上护着的既是他同她之间纠缠不断的情谊,也是他满腔爱意得不到回应的自怜。
“本想给你做个老鹰,可老鹰太难画了,我画了几个都碎了,便偷了懒给你做了只鸟儿。这一只,是我做的最好看的,老师傅还表扬了我一番。”
“容浔,你可不能嫌弃。”南弋抱着胸,哼了一句。
“不会,它很好看。”
当初南弋欠他的糖画,如今她终于是补给了他。然而他这一等,却是隔了四年。
那年的水阳节,南弋容色俏丽,一身紫色云衣翻进了他驿站住的院子,手里正拿着还未吃的猫儿糖画。
那是他们的初见。
可世上除了他再也无人知晓的是……在那一刻,他的确将那位紫衣少女放进了心里。
没有任何缘由。
临走之前,他故意向她索了一只糖画,也是想着或许有一天,他们还能再见。
他等来了再见,却也等来了分别。
她画的不是飞鸟,而是希望成为飞鸟的他。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随性而活。
似乎在她眼里,他就该成为这样自由的人。
可是啊……他的自由终究是被困在一方天地。
永远成为不了真正的自由。
容浔抬眸深深地看着眼前一身红衣的她,无声之时却不遗余力地想把这道身影刻进自己的心底。
只是,他却清楚地看见南弋的嘴唇上破了一处,像是被人……故意撕咬造成。
容浔死死握着缰绳,眼角刹那间红了些许。
忽地,他垂眸嗤笑一声。用这样的方式来宣告主权,原来那人也是患得患失啊。
君烨也怕失去南弋。
“回了北疆,养精蓄锐,在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里,盛京都不会再动容家。”南弋道。
两人并辔而行,树影撒满了眼前的路。
容浔看着她,“你也会回清元门吗?”
“自然。”南弋知道他想问的什么,“盛京城也不是我留下来的地方。”
“更何况,它也留不住我。”
至于容浔听在耳中的是哪个它或他,南弋笑着并没有说清楚。
或许,容浔他已经明白。
“对了,这个东西我想还给你。”南弋将匕首递过去,“这是你的贴身之物,理应还给你。”
这匕首,是容浔之前情急之下送给她防身用的,后来便一直放在她这里。
“不必了,它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容浔紧了紧手心,“它陪我经历过许多,送你也希望能护你平安。”
也算是,替他守在她的身边。
然而他却并没有告诉南弋,这把匕首本是有一模一样的两个,而另一把……如今正在他的身上。
一处栈桥边,容浔勒马。
“到此为止吧。”
“好。”
南弋并未说什么,静静地看着容浔驾马走上了桥。
她不知道未来如何,也不知道今日是否是最后一面。
可当下,她还是希望再见的。
“你会来北疆寻我吗?”容浔回身,整个人像是陷进了阳光里,光影交错得有些不真实。
“会吧。”她道。
南弋看着他,眼底盛着明媚的日光。
“在草原上做一只自由的飞鸟吧,容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