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衣服怕是丢在了子霄谷,当时借的时候也没说得还呐。
空相臣将衣服递了过去,南弋注意到他拇指上戴着的玄银戒指。
他似乎一直戴着这戒指。
南弋挑了个靠门的位置,闭着眼睛休息,实则脑子里却在不断思量。空相臣一行人到万蛊宗,是想查什么?可事实上,他们这一程似乎什么动作也没有。
五日之后的隐市,空相臣想和她做什么交易?
青山迢迢,一重又一重,像是要把人困住,烟青色的天幕白云如雾,天地之间的风景宛如一幅水墨丹青。
空相臣微微抬眸,看着南弋手中没有放下贴身的长剑,手背上有些划痕,此时她整个人浑身半湿疲惫地靠着马车,盖着他长穿的银白色长袍,衣角落在了地上。
她的玄色衣裳映衬着无瑕的白,黑白分明,格格不入。
*
万客行。
大堂柜台站着两三个掌柜正低头算着账本,手上拨弄的速度让人看花了眼。两个伙计正领着一队人穿过大堂往二楼走去,而不远处正有两方人发生了些口角,正欲动手。
不过万客行里可没有人敢随意动手,入门不动刀,这是万客行的规矩。
万客行地如其名,来的是各方各地的行人,身份各异,鱼龙混杂。
此处是万客行酒楼,上下三楼,座无虚席,得了令牌才能往后走,乃是万客行的住宿处,楼前长着一棵三人合抱粗的常青树。再往后走,便是万客行的禁地,靠着一座矮山而建,看不了全貌,非请不得入。
而此时沈景遥同阿落正穿过大堂往外走,阿落戴着半遮脸的面具,而沈景遥的脸色却是发黑得难看,隐隐压着怒气。
出了万客行,沈景遥才一把将阿落拉至偏僻的一处,捏着她的手腕将人压在墙上,不得半分反抗地困住她。
“万客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怎么敢一个人独自去?”沈景遥压着声音质问。
“我……我没有,我只是想去买一些消息。”阿落也没想到自己被当场抓获,只能放低姿态软了态度。
沈景遥见她这幅样子,努力克制着心底的怒气,强迫自己松了些力道。
“你想查闻人家的消息,我说过我会陪你也会帮你,可是以身涉险的事我不允许你去做。”
万客行是整个清元镇最乱的地方,不受任何管辖,即便是清元门也要忌惮几分。她一个人去了万客行,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该如何?
阿落微微挣开沈景遥的手,却依旧离不开他的围困。
“可我不想你牵扯进来,你不明白……”
“是你不明白!”
沈景遥重新抓住她的手腕,一把扯开她脸上的面具,凑近看着她的双眸,呼吸交缠。
阿落忍不住后退,身后却是让她后退不得的墙。
“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沈景遥眼底有些泛红,整个人笼罩着她。
“明白……什么……”
“我在乎你,心悦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两人的呼吸都同时一滞,清晰可闻的是胸膛里的心跳。
阿落抬眸,似乎要陷入眼前人的如渊的双眸中。
从前时,他即便不开口,只要站在那儿看着她,她亦能明白他的心意。可现在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而热烈地告诉她他的喜欢。
有些迫不及待。
“沈景遥……”
“你该唤我阿遥。”
阿落叹了一声,“闻人家背后牵扯的事情太多,太危险,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
“这些年刀尖舔血的事我经历过太多,又何曾怕过什么。可如今,我只怕……你放开我。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唯你不行。”
阿落仰头看着他,内心的颤动久久不平。
还在子霄谷的时候,沈景遥一向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将自己的一切都收敛起来。可如今,他却不顾一切地说在乎她,心悦她。
他的喜欢,从来都不吝啬于表达。
阿落伸手抱住了他,整个人埋在他的怀里。
“你可不能后悔。”
沈景遥俯身,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沉沉叹了一声。
“于你,我从不后悔。所以,别放开我。”
忽地,长街上有些热闹起来,人们纷纷往一个方向走过去。
“看呐,那是谁?哪门哪派的?”
小主,
“吼呦,这么俊俏端正的公子哥儿是哪来的?让开让开,我要多看看!”
“不对啊,前些天刚出的美男十二榜没这人呐!这张脸的美貌程度数一数二啊!”
“啧啧啧,你看看这一车队的货,难不成是来清元镇做生意?冲着这脸,老娘都得买它个十个八个!”
“我去,这腿这脸这身材,极品呐!咱们慕少主都不一定能赢得过他!”
人越聚越多,沈景遥同阿落站在人群之中,却一脸的惊讶,立刻退至无人处远远看着。
“主子怎么来了清元门?主子是来找……南弋?”
“主上身后都是换了装的影卫玄卫,夜枭大人也在,人数不少。”沈景遥看着君烨的身影,压低声音道:“除了是奔着南弋来,再没有其他可能。”
阿落紧紧皱着眉头,看着影卫一路往北而去。
“今晚在山下留宿,接应清逸和燕无归,再做打算。”
沈景遥点了点头,“好。”
君烨骑着马,一身锦蓝色的衣裳,脊背挺直,他远远看着清元门的方向,握着缰绳的力道不减,眉眼间的担心越发明显。
他已经两个月没见她了,在路上恨不得隔日便能见她,如今真的到清元门,却又有些瑟缩不前。
他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更怕自己的顾虑成真。
“主子,地方都安排好了,玄风提前在四周布了眼线。另外得到的消息,慕家小少主……近日不在门中。”夜枭压低声音禀报。
“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这几日。”
总归他会等到她的。
“主子一路风尘,不如今日先去安排好的地方休息用饭,其他事再议不迟。”夜枭劝道。
不仅是赶路,盛京大大小小的事,都堆在了他身上,这一两个月君烨就没有好好休息的时候,每至半夜才熄灯安寝,人也消瘦了一圈。
一国新帝初即位,四面八方都是盯着他的人。
“余夫子如何?”君烨出声问。
“夫子风寒未愈,古影大人传话来还需修养几日才能继续赶路。属下已经加派了几个人手过去,护送夫子前来。”
这一行,余夫子也一起来了清元门。
“下去安排吧,不用跟着我。”
夜枭应了一声,随即调转了马头。
没多远,前面却是一处十字岔路,一辆马车骤然勒马停下,避免了一场事故。
“我嘞个去!上岗前有点技术行不行?你家大人还在车上呢!”
忽地,君烨立刻停在原地,目光盯着那辆马车。
然而那马车里却继续传出一道清冷的男人声音。
“少主应该坐稳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