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着云馥嫣,神色平淡道:“如今清元门蛊虫之事,由你前去协助解决,莫要出现任何意外。”
“是,馥嫣明白。”
空相臣微微转动着手上的扳指,转身看向了平静的翠湖湖面,此时夕阳傍山,落日熔金。
清元慕氏小少主,藏了太多的东西,也的确是他所见过的女子里最为特殊的一位。
她以为他一心想要闻人家的东西,可他从头至尾只是想知道她的“身份”。
她是界外人。
空相臣低头,看到衣袖被南弋的短刀划破了一道不小的口子,便是缝也补救不了。
她倒是废他的衣裳。
先前答应得干脆,会把衣裳还给他,如今他已经借了她两件,仍旧不见她好好还回来。
空相臣轻轻叹了一声,“罢了。”
*
南弋去了一趟统一安置病人的营帐,江渡也还未离开,正带着一众医师查看病人的情况。
“现在情况还算稳定,少主给的药的确有用。”江渡道。
南弋带着箫瑜走了一圈,整个营帐共有三十七号人,病情大同小异,最明显的病症是面容干枯,像是败血症一般。
撩开一道门帘,南弋坐在一位男子旁边,抬手诊着脉象,可脉象却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奇怪吧?一开始我也觉得奇怪得很。一个个都是病人,这脉象再正常不过。”江渡在一旁道。
南弋默默收回手,低头沉思着什么。
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之前君烨中蛊毒的时候,脉象亦是正常,与眼前之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南弋看了一眼四周,把江渡叫了出去。
“这几日辛苦你些,这些人的病情需要时刻查看,我配制的药如今虽然能压制病症,但还不能彻底治愈。恐怕,还要改善一下药方丹方。”
她最担心的就是那蛊虫虫卵已经寄生,即便能用药杀,后果也无法预料。
“辛苦些倒也没什么,只是……”江渡的脸色有些难看。
南弋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开口道:“药方不行,还有丹药,丹药不行,还有……药剂。”
“药剂?”江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南弋只道:“马上你就会知道了。除了已经发病的人有症状之外,一些尚未显露病症的人或许也有。得想个法子……”
“不用想了,眼下就有一个。明儿个初八,禅虚寺要有一场诵经佛会,以往都是寺里会发放斋饭粥食。禅虚寺名气大,来的人多了去了。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把药粉掺杂在粥食里。没有症状的人服用了药粉,亦能预防。”
江渡说完,却看到对面的人思绪沉沉的。
“可是有什么不妥?”江渡问。
“没有,很好。”南弋接着他的话道,“此事你和宁大哥商议,药粉存量眼下勉强够用,今晚我再去制一些出来。”
“也好,你专心忙你的,回去我就找宁衡和慕修然说一下这件事。”
江渡还是觉得南弋脸色有些不对。
“若有旁的事,直接派人告诉我。”南弋说完,还未喊上箫瑜便立刻上马离开。
箫瑜不明所以,问着江渡。
“我哪儿知道啊,你还是赶紧追上去,你家少主可得好好看着。”
等到南弋回到镇上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已经到了君烨的住处。
小主,
初八,明日便是初八。
那日提亲约定,只要去禅虚寺求得姻缘结,她和君烨的婚约便能彻底定下来。
可如今,君烨大抵还在怨着她。
月色明亮,霜华满地。
夜枭没想到南弋这时候过来。
南弋看了一眼房内有着烛火微光,不知他睡没睡下。
可今日,是非见不可的。
她不能犹豫。
夜枭让开道,并未说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他睡了么?”
夜枭只道:“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等箫瑜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南弋进门的背影。
夜枭出声叫住了她,“你确定现在要跟着进去?”
箫瑜朝着屋内看了一眼,有些不放心。
“你要进,请随意。”夜枭耸耸肩,真没打算拦着。
箫瑜沉着脸色,一声不吭提着剑站在了一边。
夜枭打了个响指,“来人,搬个凳子给箫大人。”
箫瑜:“……”
*
屋内光线昏暗,烛火的光芒微微跳动着。内屋放着一架屏风,空气中沉香亦有药香的味道。
南弋握紧了手,抬脚走了过去。
“出去。”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冰冷呵斥着来人。
南弋听到了些许水声,仍旧朝着里面走了过去。
“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进来的!”
南弋并未出声,撩开帘子继续往里面走,浓重的药香扑面而来。
或许是里面的人已经认出了她的步子,再也没了动静,微微水声在着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出。
绕过竹制屏风,南弋垂眸看向面前的人,不觉收紧了身侧的手。
此时,君烨不着寸缕坐在浴桶中,热气氤氲,长发落在肩头身后,湿了大半。他双手搭在浴桶边缘处,胸膛起伏,双唇都添了殷红。
那浴桶中,放着不少的药包,药香浓郁。
“是我自己要进来的。”南弋轻声开口道。
她看着君烨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眼底的嘲讽之意越发不加以遮掩。
君烨仍旧没有开口,深深看了南弋一眼,仰着头闭上了眼睛,浑然不在乎自己展露胸膛的赤裸,似乎有一声低低的微喘。
两人仿佛隔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你便打算一直和我这样吗?不看我,也不同我说话。”南弋攥紧了手。
君烨仰着头冷笑一声,水珠从下巴滑落。
“我很累,若是说一些我不爱听的,劳烦慕少主出去。”
“君烨,我是想说……”
君烨冷冷出声打断了她,“你想说什么呢?和我重复一遍那日的话么?”
她是准备再伤他一遍吗?
南弋浑身一怔,似乎有什么穿过了她的身体。
那日的情形历历在目,她该怎么解释。一瞬间,深深的无力感死死束缚着她。
她只觉得有什么堵在嗓子里,微微泛苦,“不是的,那日我中了幻毒……”
君烨兀地睁开眼睛,愤恨地看着眼前人,似乎想从她身上扒出些什么来。